第七章

神社的大门被打开，有人缓缓踏入神社。

“屹川公子……”

时兮若失神地望着他，他仍是身着一袭欺霜赛雪的白衣，浅银色的外衫泛着月色般朦胧的光泽。

他从暴雨中走来，并没有带伞具，可衣衫丝毫没有没打湿。

屹川端坐在她身侧的蒲团上，温柔清澈的声音响起，“时姑娘不必担心，这雨半个时辰后就会停歇。”

时兮若默默无言。

半晌后，她缓缓启唇试探道，“神君可喜欢那日的糕点？”

屹川一怔，他笑道，“还要多谢时姑娘，我生于这山中，百年间几乎未曾离开这里半步。”

“除了那日，这人间的百般滋味，我自然是没有体验过的。”

时兮若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不知为何内心却很平静，也许是屹川的态度平和亲切若友人，也许是因为他的语调是那样的温柔和缓。

他笑着望向神社外郁郁葱葱的竹林，眼神中是独属于年长者的包容。

“自神社修建以来，原本天灾频繁的青芸镇如今平安喜乐，”时兮若俯首行礼道，”还要多谢神君的庇护。”

屹川无奈道，“这只是我的本职罢了。”

“姑娘莫要多礼，唤我屹川就好。”他垂眸温雅地说，“独自处在这神社里，姑娘可怕？”

方才狂风呼啸，天地变色。

时兮若犹豫道，“……有一点怕。”

屹川眼中划过一抹颓然，他今日力量衰弱得过□□速，连阻止一场暴雨的力气都没有了。

“但是没有关系，”少女小声说着，“方才有神……屹川大人在此作伴。”

她指的是神社中央的石塑雕像。

“我小时候就经常来这里。”她温柔地扫视过这神社，“对这里十分熟悉，也就不那么怕。”

“我其实早就认识你和你的外祖父。”他正色道，“昨日欺瞒了你们，实在是抱歉。”

“你外祖父小时候第一次到这里，”屹川比划了一下，“还没有这个供桌高。”

“下山时，他和大人走散，还不小心摔倒了。”

“那时我刚刚化为人形，见此吓了一跳，”屹川说到这里顿了顿，浅笑道，“是我把他背下去的。”

时兮若静静地听着他娓娓道来过去的事情。

最开始，那个小小的少年对什么都感到好奇。他和山鸡为伴，和麋鹿同行。

他学着香客们的一举一动，偶尔还会偷偷露面，和村子里的孩子一起玩耍。

……

“雨停了。”屹川指着窗外，“你外祖父现在很担心你，我送你下山吧。”

时兮若和他并行在雨后的山间，天空如同被擦拭过一样，格外湛蓝。

“你下次来，不必带那么多桃花酿。”

屹川在山麓处止住脚步，“给我讲讲山下的事就好。”

时兮若走远后，又忍不住回头望向那道纯白的身影。

对方立于青山之间，像同龄的少年般轻轻向她挥了挥手。

傍晚，时兮若想起了屹川神君，心中划过了一抹奇特的感觉。

他在山间生活近百年，有着年长者独有的淡然与从容，又偶尔像少年一样清澈明朗。

时兮若心里惦记着屹川，第二天一早就上山了。

这次她给屹川带了几块杏香斋的糕点。

对方果然很好奇，“这是什么？”

时兮若已经不像昨天那样拘谨了，“是桂花糕，要不要尝尝看？”

神明大人新奇地拈起一块糕点。

桂花的清香味在唇齿间蔓延开，他漂亮的眼眸微微睁大了些。

他吃东西的时候，那天真无邪的样子倒是很像小孩子。

时兮若在心里悄悄地想。

“我外祖父说喝酒一定不能没有下酒菜。”时兮若还给他带来了一些下酒的豆子，“这也是镇子上的人惯常吃的。”

屹川果然没尝过。

青狸悄悄过来了，他将一袋子草药塞给了时兮若，然后迅速跑开了。

“这……”

时兮若无措地想要叫住小孩。

“收下吧，”屹川开口道，“大家很喜欢你，这是他们给你的礼物。”

“他们？”

“要不要去看看？那边很漂亮呢。”

见时兮若好奇地点头，神明大人露出了温柔清澈的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