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五、废城之行

离着驻军不过半日路程的地方，林深却仿佛窥见了地狱的一角。　　他隔着衣袖触摸了一下身上仅存的高科技产品，轻声问：“生活已经那么糟糕了，为什么还要生孩子？”　　1001：“繁衍是生物的本能，一旦脱离文明环境，他们肯定会遵从本能。”　　“文明就在不远处，他们为什么要拒绝？”　　“你确定要和我讨论这个问题？”　　“不，我只想找个人说说话。”　　“很荣幸被你称之为人，站在人的立场，我不建议继续往前。”　　“为什么？”　　“离开驻军越远，你看到的事情将会越荒诞。我担心离开废城之后，你会需要心理治疗。”　　“你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　　“驻军对他们并非放任不管，每隔一段时间，驻军都会进去提供医疗服务，带走愿意离开的，留下无法拯救的。”　　“先前那些小孩，驻军为什么不带走？”　　“年龄太小，交给任何结构抚养，都不如由他们的父母亲自抚养。”很正经的一句话，却让林深笑弯了腰，笑着笑着，他抹去眼角的湿痕，自语道：说起父母，我又想起夏瑰了。　　“夏瑰对你很重要？在我看来，她只是一个漂亮的普通人。我尊重你的审美，但不理解你的选择。”　　“认识夏瑰的时候，我已经五岁了。之前的五年，我生活在出租屋，赵女士为了养活我，每天要接很多工作，她请不起阿姨，时常让我独自待家里，一待一整天。为了生活，她发过传单，推销过商品，也会去展会当模特……总之为了我，她彻底挥别过去，挣得每一分钱都十分干净。”　　“夏瑰的母亲和赵女士不同，能把自己女儿当商品的母亲，你可以想象她是什么人。认识夏瑰那会儿，她就是一张白纸，我很努力的想让这张白纸保持本色，可惜还是失败了。我来废城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搞清楚究竟是这个世界有问题，还是我有问题。”　　万事万物皆有联系，1001很快就从林深的话语中推衍出整件事的因果关系。　　王卉是搞情报工作的，她知道赵女士的存在，也知道林深的存在。要不要接林深回陆家，陆父说了不算，全看她是否愿意。　　赵女士想当合格的母亲，甘愿从头开始……王卉观察了他们五年，确定赵女士是认真的，这才允许陆父把林深带回陆家，并改名陆林深。　　林深知道这件事情，认同王卉的行为。推己及人，他希望夏瑰不要受其母影响，要选择不一样的人生……哪怕他知道夏瑰心思不纯，依旧选择继续尽到好友的义务，而不是将夏瑰视为路人。　　1001很难评价林深的行为，说他是圣父吧，他还没那么偏激。只能说他交友不慎，或者说，娱乐圈放大了人性的私欲？　　“世界不会出错。如果你觉得世界错了，只能说大多数人改变了世界，错得始终是人。”　　林深轻轻“恩”了一声，“跟我说说里面的情况吧。”　　“首先，废城居民都有罪，或重或轻，反正没有无辜者。愿意接受改造的，全都生活在驻军周边，你知道是什么情况。至于那些不愿意接受改造的，他们在废城内的生活状况多种多样。”　　“驻军提供的水电只涵盖周边五公里内，依靠劳动和物资换取。一旦走出这条界限，用水和用电要么靠抢，要么用物资换取。废城内的所有东西都是物资，电线电缆，各种金属制品以及生活用具，包括没被发现的干净水源以及某些被遗漏的可食用商品……”　　“如果你身强体壮，头脑灵活，进入废城之后可以迅速拉拢一支队伍，每天安排他们出去抢劫或者搜寻可用物资。接着用物资换物资，短期内就能通过垄断聚集更多人手，占据更大的地盘……只要不死，或许还能在废城称王。”　　林深惊诧地看了1001一眼，“你说这些，简直和末世一样。要是没有驻军，废城之王岂不是可以攻入帝都，建立属于他的王国。”　　“你以为驻军隔三差五跑进来干嘛？就是担心这伙人势力太过膨胀，会威胁到帝国的安全。”　　“据我所知，还有人会主动进入废城，这又是为什么？”　　“关于人的问题，你居然问我这个非人类，会不会太过了？”　　“我需要你的分析。”　　“厌恶条条框框，想要来到无束缚的乐园。或者说，活腻了，想找死。”说到这个，1001忽然问：“你想知道汤景宁会不会后悔？”　　汤景宁还有个哥哥，他哥哥的音乐天赋非常好，只不过玩地下音乐，出名之后就染上了药瘾。按帝国现行法律，复吸多次且无戒断决心，直接送至废城。　　林深知道汤景宁和他哥哥的感情特别好，若不是太过绝望，以汤景宁的收入和社会关系，真不至于让他哥哥被送至废城。　　当他提出将汤景宁送去废城时，这人的反应十分平静。显见这些年来，这人一直在照顾哥哥，对废城并非一无所知。　　听1001这么问，他道：“不管他是否后悔，把他留在废城都是为了保护他。我来废城和他关系不大，很多事情必须亲眼看一看，你说呢？”　　“废城有网络，我已经看过了，对此没有任何想法。”　　林深把手环重新藏到衣袖下方，坚定地朝着内城走去。一路上，他遭遇了好多波抢劫，这些人不但抢劫财物，有的团伙连人都要抢。在废城，人也是资产，从身体到脏器，不愁销路。哪怕知道独自上路的人肯定有所依仗，但林深的美貌值得他们冒险。　　这样几次后，他厌倦和这些鬣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