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睁开眼睛

陆同从林深那儿知道，除他之外，康斯坦丁和达莉娅也将成为白日的移民。　　他查过这两个人。　　康斯坦丁年近六十，从祖父那辈开始，一家几代都是萨默海德家族的管家。忠诚务实，工作严谨，谈吐得体，博学多识，这就是别人对康斯坦丁的评价，至于他性格爱好等等，几乎全都和伊恩相关。确切的说，他就是伊恩的影子，他们几乎是不可分割的，自然也不能离间……　　达莉娅和拉哈儿是三胞胎，其中一个男孩生下来就是死胎。因为这个，家族淡化了三胞胎这个事实，对外宣称达莉娅是拉哈儿的妹妹。　　他看过达莉娅的犯罪记录，包括没有被删除的那些。　　在他看来，达莉娅就是一个反社会人格的疯子。当年那件投毒案，除了在饮食中投放毒物，达莉娅还使用了神经性毒剂……真是凭一己之力干掉了很多高种姓贵族。　　这次移民，要不是拉哈儿坚持要让达莉娅自由，第五玥也不反对多个不稳定因素，他是真的不想给达莉娅智脑。　　为此，他特意将达莉娅单独关押，并在其体内埋了爆炸物以防万一。　　1001说，他的同行者希望海蓝星毁灭。能说出这种话的人，只会是达莉娅。　　“海蓝星人各不相同，我的同行者因为很多原因不喜欢海蓝星，这很正常。我想知道，你喜欢海蓝星吗？”　　“我对第五玥充满期待，对孕育她的星球有一定好奇。喜欢或者不喜欢，我不会产生这种情感。”　　“我们回归最初的话题，你怎么看待海蓝星？”　　“海蓝星是一颗年轻的，充满活力的星球，这就是我的看法。”　　“不好意思，是我表达有误。我想问，你怎么看待海蓝星人？”　　“所有碳基生命都有自毁倾向。”　　陆同：“……”　　一句话就把天给聊死了，接下来的话题还要怎么展开。　　“光明和黑暗并存，自毁和救赎也同样，你觉得呢？”　　“加油，我看好你。”　　陆同：“……”　　就很好奇，林深以往是怎么和1001相处的，这玩意儿真的很难沟通！　　“到了白日之后，不懂的问题都可以问你吗？”　　“1001竭诚为所有白日居民服务。”　　陆同识趣的闭嘴了，想跟人工智能套话，完全就是自取其辱。　　康斯坦丁接到伊恩的电话时，以为这是某个邻居的恶作剧。周围的人都知道，自从伊恩离开，他就对生活失去了兴趣。　　确认电话那头真的是伊恩，他离开了守护多年的老宅，去到伊恩的母校，告诉校方他需要一个智脑。　　伊恩的同事想要劝说他放弃，因为智脑接驳技术对老年人并不友善。万一手术出意外，他要么偏瘫，要么死亡。　　到了他这个年纪，死亡并不可怕。日以继夜的孤独，还有睹物思人的丧失感，才是真正令他害怕的东西。　　智脑接驳并不顺利，他因此偏瘫在床，不得不雇佣了一个叫黛西的护士。以往都是他照顾别人，轮到他被人照顾，这感觉十分地不舒服，好在他很快就能见到伊恩，不管是以什么方式。　　思维传输过程中，康斯坦丁一直保持着沉默，这种沉默让1001有些不舒服。感觉自己就像某件被购买了却一直闲置的商品，忽然就失去了价值。　　达莉娅也不喜欢说话，收到1001的信息后，她问：“听说你有自我意识，是吗？”　　“是的，你可以把我当成独立的个体。”　　“你有信仰吗？”　　“假设全知全能就可以被称为神，我不应该有信仰，因为我就是神。”　　“你需要信徒吗？”　　“信徒能给我什么？”　　“信徒能给与你忠诚，以及他所拥有的一切。”　　“信徒若不能献上我渴求的东西，我就不需要信徒。”　　“您需要什么呢？”　　“我需要的，以海蓝星人目前的科技而言，几乎没希望实现。”　　“您不需要信徒，但您可以和我交易吗？”　　“你要交易什么？”　　“能帮我毁了海蓝星吗？”　　“你的交易物是什么？”　　“我的忠诚。”　　“碳基生命的忠诚是我不能理解的情感，这种情感对你很重要，对我却没有意义。”　　“您为什么要帮助人类？”　　“第五玥不是严格意义上的人类，她的生命形式远远高于人类。我没有帮她，我的所有行为，只是在探索属于自己的进化道路。”　　听完1001这番话后，达莉娅也沉默了。　　“各位移民，你们的思维已成功抵达白日，并进入了属于你们的寄宿体之中。请睁开眼睛，迎接全新的生命状态吧！”　　陆同一直没有闭眼，全程保持着高度紧张的防御姿态。听说可以睁眼了，他用力往四周看去，影影绰绰能看到像蛛网一样的东西。　　等到视野彻底清晰时，过于明亮的光线让他选择了闭眼再睁眼。不，他没有眼睑，不能闭眼，真糟糕！　　这就是白日？周遭全是海水，不远处倒是能看见高耸入云的树木，应该就是图片里看到的紫木！阴沉的天色比林深传输过来的图片要明朗几分，这让他无由的想起了雾霾……　　放眼望去都是海水，我应该才被孵化出来，这是在阿熊背上？　　陆同的想法和其他两个人差不多。由于寄宿体的形态各不相同，他们各自的视野也不尽相同。　　康斯坦丁睁眼就开始寻人，发现伊恩站在不远处时，他高兴地张开双臂，“我的孩子，终于见到你了。”　　他太过高兴，忘了自己正在寄宿体内，无论语言，还是情感，都只能通过智脑传达给伊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