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
严微巧肯定自己没看错,那就是他,就是何潮声。
她不顾一切来到甲板的最前端,海上的风吹乱了她的头发。
看着码头行色匆匆的众人,他已经走了,或是隐藏在人群默默注视着她的远去。
她早该想到梅花糕是他用他的方式在告别,他总是这样。
严微巧好不甘心,他甘愿放手看着自己远去,又目送着自己安全离开。
奇怪的是,她的视线渐渐模糊偏开,又慢慢恢复清明,她像是一个身处上帝视角游荡的灵魂,她看见人群中的何潮声。
他站在码头的一角,耳边是嘈杂的叫卖声和孩童的哭闹他丝毫不在意。
何潮声并没有站太久,直到看不到船,他起身离开时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右脚早已麻了,走出拥挤的人群时,顺手将手心一直攥紧的几颗水果糖送给了旁边一直哭闹的小孩。
桃子味的水果糖是严微巧最爱的,之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了。
何潮声会永远把严微巧的安全放在自己生命之前,他要亲眼看见她被安全送离,才能安心地身处黑暗等待破晓。
没人知道他来送别谁,也不会有人知道他将告别这去哪。
严微巧只能看得见他的行动,她碰不到说话他也听不见。
好像他们的人生轨迹只是短暂地交错了一下,后来的故事她都只是一个局外人。
严微巧亲眼看见他回到原来那间离火车站很近的小旅店,看见店小二见何潮声来一点都不惊讶,反而熟练地从柜子里抽出一张火车票热情地他对:“哥,给票,事情都办好了,万无一失,明天清早就有去羊城的火车。”
店小二见何潮声接过火车票脸上的表情依旧很没什么起伏,他讪讪缩回手纠结几下还是决定开口:“哥,嫂子已经上邮轮了吧,人走都走了,我知道您是为了嫂子安全着想才送她出国,但为什么一定要骗她说你抛下她自己先走了,多伤她心。”
何潮声不免心也跟着抽了一下,他相信今天在码头巧巧是看见他的,没有人会比他更了解严微巧,只有这个办法才能让巧巧悄无声息安全离开,跟着自己继续颠沛流或是担惊受怕吗?
何潮声并没有对店小二再解释什么,道了声谢后就独自上楼。
回到房间关上门后,何潮声全身松懈下来,靠在门把手处背过身举起右手遮起来了自己的眼睛,全身又再次陷入黑暗,放任自己在黑暗中沉沦,脑海里不断闪过严微巧的音容笑貌。
他一直没离开,一直在暗中护着她,又怎么一个人先会离开,说过一辈子都不会丢下她。
这次将她送出国也是何潮声的计划之一,没人比他更了解严微巧,知道怎么才是伤人最痛,即使这个人是一生挚爱。
他没后悔,将严微巧安全送走,远离这里的纷争,护住她一生。
第二天很快就来到,火车气鸣响彻整个站台,一切都不一样了。
严微巧被动跟着何潮声上了火车,火车行驶过祖国河流山川,踏过沿途的风景。。
火车开了一整天终于在第二天傍晚到站。
车已到站,羊城气候偏暖,水雾漫上车镜,擦了擦,新的征程又开始了。
在这里严微巧看着何潮声是怎么一步步往上爬,一次次面不改色地与人周旋,隐藏起自己的锋利。
何潮声在羊城这片广阔的天地大展身手,他也隐隐明白了光在地下传递情报是远远不够的,伪装自己,是动物自保的天性
而攻击才是最好的自保。
失去严微巧的何潮声更加拼命,他急迫地想早些带来胜利的好消息,让春风唤醒这片土地,让他的姑娘回家。
严微巧站在上帝视角看着他所有的作为,他太坚持了,哪怕作为未来已经知道结局的她也被他们赤诚的爱国赤子之心深深打动。
我们今日的幸福从来都不是轻而易举的得到的,一百年以来是无数像何潮声一样觉醒先进的爱国文人志士,他们前仆后继舍生取义,守护我们的土地,捍卫我们民族尊严。
一百年前有他们,一百年后生活的我们渐渐遗忘了他们曾经的付出与艰辛。
我们不应该,也不能忘了历史,历史的存在时时刻刻都在告诫着我们。
严微巧渐渐在这段梦里迷失了自己,她分不清这里是梦境还是现实,还是科幻小说里描写的时空裂分。
心中一直有一个念头挥之不去,去见见他。
严微巧眼前的景象变了,不再是羊城的那片天空,她来到一片荆棘林,雾蒙蒙地四周,但依旧看得清娇艳欲滴的月季花绽放点缀路边。
她情不自禁地就往林中走,她听见有人在呼唤她,快来,快来。
她越往里走,路就狭窄,脚步变得很沉重,严微巧内心有些害怕往后退了几步回头看路已经没有了,而脚下的荆棘早就在不知不觉中缠上她的脚,顺着腿一步步往上攀,还在蔓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