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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不是一开始就在爱丁堡,本科的几年里,我的归属是在伦敦。
本科第二年大学宿舍整修,我在最后关头被迫和同学住进一个寄宿家庭里,离学校的距离是远了点,但好在价格实惠。
我会在空余时间去学校附近的贝克街,哦对了,贝克街221b,那里比我学校承载了我更多的回忆。
我是去找郝德森太太的,我们的遇见也很是有趣,或许那时候我就该想到我平静的生活早就在那时候就已经被打破了。
那时候每周逛超市是我最开心的时候,我喜欢穿梭在满满当当的货架里,数学技能在此刻达到巅峰,精打细算的购买自己需要的东西,偶尔薅个羊毛,就可以开心一晚上。
就是在这么个普通平凡的夜晚,我提着两个购物袋从超市里出来,正盘算着等下回宿舍先做什么晚饭,变故就突如其来。
英国治安并不算特别好,起码我学校附近没有,那晚女人的尖叫声响起的时候,我条件反射藏好了自己的手机,紧接着就被人猛地撞了下,几乎连着袋子摔倒在地上。
“哦天啊,你还好吗!”
被抢了包的妇人刚好跑到我身边,她停下了追赶抢包人的步伐转来扶地上狼狈的我,我却伸手在袋子里拿了什么,又从地上弹起来。
老实说,现在回想起来,我自己都觉得那算得上我人生少有的英勇时刻。
或许是因为那抢包的人一撞把我一袋子的玻璃制品都摔碎了,或许是因为那天是我难得的压抑了几个月刚交完作业后神经达到了崩溃顶点,又或许是摔倒时我重金刚新买的裤子被擦破了,又或者是其他。
总之,我从散落的袋子里掏出了准备今晚做椰子鸡的椰子,坚硬的椰子在我手里,后仰,弯腰,快准狠的扔了出去。
正中红心,抢包的人哀嚎一声还没来得及捂住后脑勺就倒下了。
我真的无比庆幸当年体育中考选修了扔铅球这一项。
周围甚至还想起了掌声,但我没来得及开心多久,警察很快就来了,我第一次被人带上了警车,来到了最近的警察局。
尽管我是见义勇为被带来录口供的,但我那么大个人第一次进警察局,完全没了刚刚那英勇无畏的勇气,有些担心的耷拉下脑袋,几乎已经想好被人怎么遣送回国了。
幸亏最后无事发生,那个把我扶起来的妇人替我做了证。
那位妇人问了我是哪里的学生,还执意要将我送回学校,虽然到最后彼此拉扯之间我也不记得为什么反而变成了我送她回去。
热情的妇人还执意要给我这个小英雄送了她做的小饼干,我本来就不是自来熟的性格,拘谨的站在门外没进去,她于是也不强求,不知道为什么朝着楼上喊了几声,无人回应。
最后我有些难为情的答应了下次有空再来看她,她才依依不舍的与我告别。
尽管我警惕性一直很强,但刚刚经历了惊险一晚后帮我作证之后又如此热情的妇人还是让我感到了久违的温情,于是我临走之前多看了眼门牌号。
贝克街221b,我记在了心里。
*
“建筑环境学院的学生?”
“啊,啊?对。”
“了解劳埃德大厦吗?”
“……还行?”
青年的目光快速略过我身后的冰箱,我正在收拾新买的食材,他往回走了几步,边戴着手套。
“很遗憾告诉你郝德森太太再次忘记了和你的约定时间,不如说她又沉迷在她的刮刮乐时光里,至少两个小时以内赶不回来,与其在这浪费时间不如去做一些有趣的事情,所以……”
“所以?”
“所以有一桩有趣至极的杀人案件,要来看看吗。”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惊讶他在邀请我同行还是该惊讶于他嘴里轻描淡写的有意思的事情是一宗谋杀案。
说起贝克街,除了郝德森太太,当然不得不提另一位更重要的人。
那次路见不平的椰子事件之后,我就多了个比我妈妈年纪还要大的新朋友,住在离我学校附近的郝德森太太———那时候的学校走到贝克街不过是十几分钟。
她脾气好性格也好,就是那种让人亲近爱说话的老太太,她没有儿女,丈夫好像也不在了,除了平时出去玩,在家里的时候也无聊,认识我之后就总爱叫我有空就来找她。
如果是其他人,我说不定只是口头上随意答应着,所谓的英式礼貌嘛,但不知道为什么,在异国他乡的街头漂浮许久的我久违的感受到来自她人真诚的善意与体贴问候,让我不禁一次又一次地怀念起家乡的亲人。
我还真的去找她了,有了第一次,就有了第二次,再到后面数不清了。
我那天就是在一门课程结课之后终于有了空闲时间,我在小吃店兼职结束后拿着额外做好的肠粉来找郝德森太太,可明明是约定的时间却没有人应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