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一 时不我待,恩情两难
太延二年,北燕国君派使臣出使北魏求和,未果。
又是一个三月,桃花树悄悄开了新芽,两只雀儿站在枝头,相对叫的正欢,突然一只鹰飞过,疾风似的叼起一只雀就不见了,只留下另一只站在原地,左顾右盼。
这天清晨,一伙人自朝阳城内来,本想悄无声息的潜入寺里,却被守山门的当值士兵发现了,押解到了后山。
冯棠听到声音,忙出来看。一见之下,竟红了眼眶,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变得铁石心肠,一见到父皇还是变了颜色。
“父皇……”。两年了,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父皇,连忙把他扶进屋里,又问起他和母后这两年的近况。
冯弘一开始还对寺内情况颇为惊讶,但也没多问。也是一副情真意切的模样,先关心了冯棠几句,又说这两年过得如何如何艰难,宫里节衣缩食,连她的母后也清瘦了不少。又说过了年节之后,慕容皇后思念女儿,这两日已茶饭不思,直劝冯棠和他一同回宫看望皇后。
冯棠初时还满心欢喜,听说慕容皇后很想她,恨不得立刻飞奔回宫。说着说着,突然又察觉出不对,父皇的性子她很了解,绝不可能只是因为母后思念女儿便冒这么大的风险出城。
几番询问之下,冯弘终于说了实话。原来父皇以为过了一年,同北魏关系已经缓和,派出使者想要和解,没想到被拓跋焘拒绝,又想出了和亲的主意。
此番要她回去,正是为了嫁给北魏皇帝拓跋焘为嫔妃,如此一来,燕魏两家结成秦晋之好,困城之危自然迎刃而解了。若是能生下儿子,将来冯氏皇族自然会和北魏更加亲近,甚至有可能孩子被立为太子,这下北燕自然和北魏绑在一辆战车上了。冯弘全然不看女儿的脸色,自顾自的幻想起来。
冯棠没想到父皇费心冒险逃出城,为的是这番打算,强言拒绝了。冯弘又是一番费心苦劝,只言国家正危在旦夕,她作为公主,正是要承担责任的时候,若是国家亡了,她也不会有好结果的……
冯弘后来又说了许多,一会言辞恳切,一会儿又色厉内荏,冯棠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父皇说了什么,已经全然记不清了。只记得他那副变来变去的模样,她好像从来没见过他脸上有那么多表情。
“我言尽于此,你自己好好想想吧。”直到冯弘走出门,她才回过神来。
父皇走后,她又忽然想起来,忘了让父皇看看她的朝阳军。
冯棠走出门去,突然起意,既然忘了,一定要让父皇看一看。她快步走到练武场,点了一队人,骑着快马,就朝着冯弘走的方向追去。
冯弘带着几名侍卫在前面,听见马蹄声,还以为是追兵,吓得弃马躲进了附近草丛里。等见到冯棠,才领着人出来。
冯棠翻身下马,赶到冯弘身边,不住的向冯弘介绍着两年来的成果。冯弘颇为不耐烦,只说知道了,又说女孩子就应该嫁个好人家,整天打打杀杀的像什么样子。说的兴起,又讽刺她,如今全没有公主样子,和群和尚混在一起不说,还占山为王,跟山匪流寇有什么区别。骂完之后看冯棠愣在原地,又安抚了她两句,便要离开,临走时还不忘说一句让她好好考虑和亲的事。
冯棠好像突然间没了神志,也不还嘴,只愣在原地,看着冯弘一行人走远。她知道外面不少人都管她们叫山匪,还称寺里的和尚是假和尚,她一向不在乎,但她从没想过,她的亲生父亲,也这么认为。
回到军营,思归正等着她。思归见她带了一队人追出去又无功折返,上前询问她发生了何事。冯棠已经回过神来,只言无事,只说父皇思念她过来看看。思归沉思,但见她不想说,便不再询问。
自那日起,冯棠发疯了似的训练,好像正发出无声的呐喊,要向谁诉说些什么。思归看在眼里,眸色更深。
过了没半个月,冯弘又来了,这次还带着车架。冯棠本想避而不见,却听士兵回报慕容皇后也同来了,即便她明知缘由,还是急忙跑出山门迎接。她和母后已经太久没见了。
慕容皇后果真消减了许多,已是三月,还披着厚厚的大氅,脸色发白,不过两年,看起来竟苍老了十岁,连一头乌发也有半数化作银丝,下车时还需要宫人扶着。
“母后,母后”冯棠一见慕容皇后的样子,眼泪止不住的滴落,急忙走上前去,像小时候一样掺住她的胳膊走进去,慕容皇后也满面泪痕,哽咽的一句话都说不出,只像过去一样拍着冯棠的手。
冯棠带着慕容皇后回到院子,冯弘也跟在后面。一进门,冯棠就把门关住,只把冯弘气的要踹门,想了想又忍下。
房中,冯棠与慕容皇后正相对而坐,谁也说不出话来。待情绪稍缓,冯棠先开口询问慕容皇后的近况。慕容皇后却只捡好得说,只说北魏退兵后,宫里逐渐缓过来了,她还学会了种菜,偶尔还养些鸡鸭,一开始不适应,后来却找到不少乐趣。
看着慕容皇后的笑脸,冯棠内心苦涩的很,母后一直养尊处优,如今却要为一口吃的操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