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邪
都说午时阳气最盛,但其实到了未时暑气最浓。热气蒸腾腾的浮于地表。
庭院里一齐跪了十数人,排头跪着的是王宫令,后面连着的是立冬,阿荇阿蒌阿葛阿藟阿蕡阿薪阿蓁阿萋等人,都是惯常服侍虞清的。
因为虞清进了风邪,着了梦魇。而她的康健便是所有服侍她的宫人的责任。岑叡不说,大家也要自请领罚。
果然是没人权的封建社会啊。
立冬被王宫令拉着离开,又被带着自请领罚,寝殿里只留了岑叡虞清,服侍的是他惯用的人。
虞清是不完全地清醒,脑子里黏糊糊的一块。神情有些呆滞,看着立冬被拉走,抢了两下,然后又不作声了。
她看到曹睿走向自己,又傻傻地张开双臂,要他抱着。
很久了,大概是两年吧。虞清不曾朝他做这般的小女儿情态了。更不用说,自她归宫后的冷漠。
岑叡将她搂在自己的怀里,或者说是紧紧地拥住她。
他的身量要比虞清高很多,即使都坐着虞清也难与他平齐,只好把头搭在他的颈窝。
但她又觉得不适应这个姿势,于是她扭动着身子,想要坐得高些,能同他交颈相依。
岑叡任着她动,容她跨坐在他身上,几乎和他等高交颈。
没有人可以跨坐在帝王的身上,但他现在可以容忍虞清。
岑叡有了反应,呼吸变得有些沉重。
与他相拥的虞清察觉地极快,她想他这般气重应是难受,便极自然地摩挲曹睿的后背,给他顺气。
岑叡被她摸得痒,在她耳后低声唤她婧明,似是情动。
虞清有些反应但不多,把摩挲改成轻捶。
岑叡掐住她的后颈子上的皮肉,略略拉开一点距离,让虞清不能挂着他。
可虞清却不乐意,直要挣脱他的手掌,两只手紧紧搂住曹睿的脖颈。像孩童撒娇耍赖一般,哼哼唧唧。
岑叡被她弄得心软,只得松开手任她挂着。他轻轻亲吻她的耳廓,抚摸她的肩背:“乖婧明,好玉苏子。松开些。”
也不晓得因为他的亲吻动作,还是那句玉苏子。虞清身子颤栗了一下,缓缓地解开了动作,身子向后撤了些,与岑叡对视。
她直直地看着岑叡,眼神还有些朦胧,像是在探寻什么。
岑叡在想什么,是在观察她的神色,试探她的心思。
突然,虞清极快地朝岑叡的耳廓啄了一下。岑叡被她的动作打了措手不及,僵住了。
虞清看着感受着他的反应,觉得和自己不一样。
又重复那句话“乖婧明,好玉苏子。松开些。”一字一句分毫不差。
岑叡觉得这太过反常:“符拔,传太医。”然后还是抱着虞清入怀中。
虞清不再想要与他交颈相依,而是换成了开始拥抱的姿势,从他的腿上退下来,枕着他的颈窝,仰头看他。不发一言。
乌发香腮,如白珠似软玉。她是美的,只是眼神空空像是失了精魂,像具精致的木偶。
屋外云雾翻涌,长风卷袭。金乌被遮挡了一瞬,晴空变得黯然。
水晶帘动微风起,一院的蔷薇香全部扑进了寝殿,将二人包裹,馥郁芳馨。1
虞清和岑叡被这香气一激,猛地开始咳嗽和打喷嚏,再受不了这花气袭人,跑出了寝殿。
室内玄风环绕,拂面盘旋。
两人磕磕跘跘地走到庭院里。
虞清每咳嗽发作,都觉得神思激荡,吸入的香气像是在她的体内安抚什么。
当她跑到外面时,人已经恢复如常了。
“陛下感觉如何,好些了吗?”还能分出心思,自如地关心岑叡。
“和夫人一样也大好了。”岑叡反应地多快呀,言语淡淡,就好像刚刚那样温情的人不是他。
虞清望着他,偏头笑了,看上去比从云层中倾泻下的金光还要明媚些。
她向岑叡走近两步,双手捧住他的脸,在他的唇上啄了一下,比风中的花瓣还要轻盈。
“我要浇花去,陛下也回宫去吧。”亲完就逃之夭夭地一气呵成。
独留岑叡愣在原地,一旁符拔被虞清突然的壮举惊得眼睛不敢抬起,死死地盯着地上的石板。
明明是夏天,虞清却像春笋还要精神两分,神采奕奕地去寻立冬,也不管自己发乱衣散。
寻到了立冬却发现十数个人整整齐齐地跪着,“起来吧,散了吧。没事了,都歇去吧。”
而后拉着立冬就跑到一旁的偏殿里。
“我刚刚绝对是鬼迷心窍。”就把自己记得的都告诉立冬。
立冬跪了很久,被太阳晒的发烫,跟蔫了葡萄藤一样躺在地上。
“你就是神志还不清醒。最后给你的那掌气力不够。”说罢,又把回玉玲珑链重新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