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巳盛宴(一)
横笛手杨渡霖,就接过茶杯道了谢。
杨渡霖坐到她身边:“此前不曾见你上妆,如今得以一见,倒也好看。”他们两人平日里都是专心练习,甚少讲话,但也算是伙伴了。
阿禾笑眯眯地回:“是红绡娘子早上给我化的,她上妆技术好。”其实还有谢阿蛮的一份功劳,早上她们都跑她房里,红绡给自己化了酒晕妆,谢阿蛮给自己化了斜红妆,两人共同给阿禾化了桃花妆,还夸她底子好,怎么化都好看。可惜她实在困倦,都没来得及看看镜子里自己的脸,就被催着出门了。
“阿禾......”杨渡霖还想说点什么,那边传来了曹善才和穆善才的声音。
竟是东都右教坊的人来了,两位善才正同那边的人一一问好呢。
“二位看上去倒是胸有成竹啊,今年怕是醉韵坊要获得圣人的嘉奖了。”一年长的人笑呵呵地道,正是东都右教坊的教坊使钱使节。右教坊今年口技者颇为出色,阿禾在人群里看了好多眼都没辨认出哪个是。
“哪里的话,右教坊和内教坊才更为出色。”穆善才自谦道,曹善才也罕见地微笑附和。
众人寒暄完毕,右教坊的一拨人便留了下来。里头也有几个是红绡的老熟人了,尤其是为首的小娘子,唤挽春,相貌普通,但是昂首阔步,自信满满。据说她琵琶技艺不容小觑,去年的上巳盛宴,还赢了红绡呢。不一会儿,两边的人都互相熟悉了。
阿禾因着年纪小长相乖巧,又有一把紫檀木双凤琵琶,还有不少人同阿禾热络谈话。挽春也在其中,她细细打量了一下阿禾,开口询问:“你看着年纪颇小,可有十三?”
“今年过完生辰就满十三了。”阿禾答道。
挽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你定是很厉害吧?这个年纪就能来参加上巳盛宴了。”
阿禾也不知该回答什么,只好尴尬地笑了笑,刚好因为紧张,尿意汹涌,顺势寻茅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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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请问,茅房在哪?”阿禾叫住前面正在行走的少年。
少年回头,阿禾心里直泛嘀咕。嗯,真眼熟,似乎在哪见过,他礼貌地指了个方向:“在那边。”又见阿禾迷茫地看了好几眼,就柔声道:“仆恰巧要去那边,小娘子便随我来吧。”
阿禾又打量了少年好几眼:“我们似乎在哪见过?”连对话都有点熟悉。
少年笑了一下:“半年多前,小娘子在江府寻茅房,也是我给小娘子带的路。”
啊呀,想起来了,是那个皓也,江府六郎的小仆。咦,说到江府六郎,他也来了么?阿禾没敢多问,只老老实实地跟着,等到了一处小亭子,便看见一身白衣的江辞远正坐在里边慢条斯理地喝茶,桌上还放了一截桃花枝。
“皓也,买个果子而已,你未免太慢了。”江辞远戏谑道,看着皓也身边跟着一个女子,看了看:“真巧,青禾小娘子也来了。”她今日扎着双髻,头上仅插了一支钿头钗子,样式简单。描远山黛眉,额上是石榴花花钿,眼尾微翘,添了一丝妩媚,但眼中皆是纯白善意,对着这样一双眼,生不出一丝旖旎。面上化着桃花妆,两颊就点了小圆靥。唇形饱满,口脂有些花了,许是方才吃了东西吧。
皓也上前把买好的点心整齐码在了江辞远面前,阿禾却有些不自在了。上次买琵琶的事情之后,她又和栀儿确认了一番,样貌,特征通通对上了,他就是救她的人,可他又不承认,还那般孟浪地说她是他的卿卿......
听皓也说了一下,江辞远挑眉:“你又迷路了?”还又是在寻茅房的路上。
什么叫又!明明才见过三次,他就一副很了解她的样子。阿禾扭头先跑去了茅房,收拾整齐之后才坐到了江辞远面前,她不死心地问:“真是你救了我?”
江辞远不置可否:“求证这个并没有意义,除了道谢,你也做不了什么,难不成你还想以身相许?”偏偏他最不喜欢听谢意了。江辞远挽起袖子,露出白皙有力的手臂,他抬手给阿禾斟了杯茶:“尝尝。”
还是这般孟浪,阿禾想反驳他,又觉没词,她确实啥也给不了,于是阿禾闷闷地开口:“虽说你不爱听,但我若不说便是我的不是了。”她乖乖起身,行了一礼:“多谢郎君救命之恩。”
“你的谢意我收到了,现在可以坐下来喝茶了么?”茶都要凉了。
阿禾微窘坐下,杯中的茶水汤色明亮,温香如兰,定是好茶。
“洪山白露,一杯拂燥,温润清心。”江辞远嘴角噙笑,见阿禾饮下,又给她斟了一杯:“免得你今日紧张。”
阿禾点点头,眼神飘向了桌上那截桃花枝上,又移开目光,问:“你怎么来得这样早?”其他如他一般有身份的人都要宴席开场才姗姗来迟。
“呃......”江辞远险些被茶水呛了嗓子。总不能说去年参加上巳宴席的时候,他因相貌好看,被一大堆小娘子围着送兰草吧,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