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1章 托孤

来自草原的沙尘席卷大明，这是这个时代的特点，无须的放牧导致草原竹简沙漠化，恶劣的天气更是加剧了这一过程。

哪怕陆子吟无意指责任何人，但被黄沙塞满嘴巴的滋味，还是不好受。

夏言倒是习惯了京师风沙天，他见陆子吟到来，微微抬头：“进来吧，外面风大。”

那是一处亭子，就在运河边上，通衢南北。每到送别时分，这里便是十分热闹。

不过今日，有人想要靠近，早早地便被骑士拦下，这让周遭的百姓议论纷纷，想知道此间的人是富还是贵，都是寻常人能够接触的。

亭子立面别有洞天，几扇屏风里面是独立的小空间，没有风沙能够卷入其中。

看到陆子吟疑惑的目光，夏言淡淡解释：“屏风本是女眷在此间送别，登船所用。此番被我这老朽借来一用，老朽敢问平西侯，可有什么异议？”

异议自然是没有的，昨日从紫禁城出来不久，李芳便到了陆府之中，宣读了皇帝旨意。平西伯不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平西侯。

“自然没有。”陆子吟摇摇头，道：“上上次入宫面圣。在玉熙宫中，陛下要晚辈送阁老上船，直到今日，晚辈还是不知道陛下用意。敢问

阁老如何看待此事？”

“侯爷莫要说笑了，陛下用意，你来问我？我夏言一个糟老头子，哪里知道陛下之心。要是我知道的话，也不会今日在此间出现。陛下啊陛下，他的心，到应当是平西侯更加清除才是。”

“阁老急流勇退，怡然自在，若是不知道陛下之心，才是怪事。”

申时行跟着老师送夏言，倒是没想到两个老狐狸在这里瞎扯。一句真话都不肯说。

不过他也明白，并非是什么样的话，都能说出口。

有一种默契叫做一切都在不言中。

只是，陛下到底是怎么想的？有没有人帮自己解释一下？

陆子吟跟夏言都没办心思放在小透明申时行身上，他们都微微笑着，脸上的笑容并无任何虚假。

“此去还能回来吗？”半晌，陆子吟怅然若失。明明不是敌人，却最终走到了对立面。什么相逢一笑泯恩仇，都是假的。

“此去若是还活着，自然归来。死了那就回不来了。”夏言并无沮丧，心中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自己的二儿子夏海。

自己长子早年病逝，二儿子三十多岁，却一事无成。这半年纪莫说实在乡里都拿不出手，更别说是在京师。

他怕自己死后，夏海不能扛

起夏家的大旗，好好地活下去。

“倒是我有一个儿子，他才学浅薄，并非是什么聪慧之人，只会做一些刀笔吏才能做得小事儿。我想让他去陕西行都司历练，敢问侯爷，此事是否可行？”

陆子吟不用想就有了答案：“阁老勿要说笑了，小阁老虽无什么建树，但名气确实不小，他在京师当中浪荡多年，陡然去了陕西行都司，不听话又如何？”

“军法从事。”夏言眼皮都不眨一下，他实在是知道；陆子吟的性子。

大明上下，陆子吟不说最公正，却也相差无几。此人做事谁都挑不出一个不字，字啊他手下的人，也能充分得到历练，快速成长。

不是升官发财，而是能力有所增长。

“这般的话，我向陛下上书一封，让他去甘肃府的甘肃县充当县令，不知道阁老以为如何？”

夏言微微颔首，对陆子吟愈发满意。别的不提，一个县令看似不值一提。但自己儿子只是一个秀才，连举人都没中。更别说进士。

以一个秀才身份担任县令在大明上一次就是一个叫海瑞的人，在陆子吟手下担任县令。

有一就有二，只要夏海做出成绩，未必不能让皇帝网开一面，让夏海能够旱涝保收，

不至于饿死乡间。

当过首辅，他才知道自己疏于教育的儿子一身本事稀疏平常，得找一个人管教一番，或许能够大器晚成。

“此事我本不应该说，但陕西行都司已经乱成一锅粥，再多一个夏海，也不算什么事儿。一切就拜托侯爷了。日后但凡有用得上的地方，尽管吩咐。”

陆子吟道：“陛下究竟是何用意？”

夏言哑然，没想到陆子吟如此执着想要问出这样一个问题。难道他真不知道皇帝心里面想的是什么吗？

“陛下是想要借你我之手，好叫朝堂上面的人知道，我夏言还有机会卷土重来。好叫天下人知道夏言之外，还有一个叫陆子吟的人，对时局有影响力。好叫严嵩知道，他必须跟你合作，必须对你保持警惕。好叫文官，以及司礼监知道，现在的格局，随时都会被打破。”

夏言的话很多，他目光深邃，一眼就看出来眼前的一切究竟是怎么样一回事情。

自己一个人便能够让朝廷震动，再多一个陆子吟，朝堂上的震动更是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