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事
有人向本王揭发沈庭植通敌叛国,本王要搜罪证,让你的人滚远点,别碍本王的事。”
这熟悉的轻狂神态乍然闯入视野,沈忆不受控制地恍惚一瞬,但她立刻反应过来。
沈庭植,通敌叛国。
她还未来得及做出回应,这话已如平地惊雷炸响,从近处宾客飞速传至府门外看热闹的百姓,府内府外瞬间掀起了轩然大波。
今天下三分,时局动荡,战乱不断,若非沈庭植饮马边关三十年,不知道有多少大魏子民要妻离子散、背井离乡,边关百姓更是称他为“守护神”,足见他在大魏人心中的威望。
这通敌叛国的帽子一扣下来,几乎是瞬间颠覆了沈庭植的形象,消息爆炸一般飞速地扩散了出去。
沈忆的眸色漆黑如墨。
“可以。”片刻后,她淡淡地说。
桓王面上闪过一丝错愕,他以为沈忆至少会质问辩白一二,却不想她会这般顺从。
他看着身形单薄纤细、乖巧的少女,唇边缓缓露出笑容。女人真是好对付,胆子小又不懂朝政,随便一吓唬就能成事。
随即,又听这少女接着道:“那就请殿下先停手,并出示陛下批准的搜查手令,待我验过手令,再搜不迟。”
笑容僵在了脸上。
因为质问和辩白对于搜府来说无关紧要,他大可推脱,但查看手令,却是必不可少的流程。
这个要求太过理所当然,他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僵持片刻后,他不耐烦道:“本王的手令,你也配看?你只管配合搜府便是,别的用不着你操心。”
沈忆眯起眼,丝毫不为所动,“通敌叛国之罪,岂能儿戏?我若不明不白放任殿下搜府,只怕对不起家父在天之灵。还望殿□□谅。”
桓王勃然大怒。
“你区区一个卑贱养女,谁给你的胆子敢拦本王!还是你以为,沈庭植现在还能护着你?今天本王搜定了!都给本王搜!”
天潢贵胄之人,权势与威严与生俱来,仅仅是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些许不快,已足以让人心惊胆战。
周遭议论的人群瞬间鸦雀无声。
少女双手轻轻交叠于身前,面容淡漠地望着他,眸光一寸一寸冷下来。
从看到桓王身边那人起,她便知道,有人揭发沈庭植叛国是假,搜府亦是假。
只因那人穿的是大魏七品武官的公服,此人是兵马司副指挥。
沈庭植生前官拜正一品,堪称万人之上,搜他的府,怎可能派兵马司的副指挥?更何况,是通敌叛国这样的重罪。
沈忆望着人影错乱、一片狼藉、被扯得乱七八糟的白幡和窃窃私语的宾客,听着鼎沸人声中刺耳的“大将军”、“叛国”等字眼。
她几乎可以预见,今日过后,沈家会成为那些高官显贵、贵妇女眷整整一月的笑柄和谈资,而沈庭植通敌叛国的嫌疑,也会始终流传在百姓口中,永无消弭之日。
一股无名怒火噌地窜上心头。
必须马上让他滚。
“殿下最好想清楚。”她冷冷一笑,“如此行事,坏了将军威名倒是小事,可若一不小心,连累陛下落得一个薄待功臣的千古骂名……”
话音刚落,便看到桓王原本满不在乎的神色微变,他重新打量她一眼,眼中没了轻视。
行走御前之人,必须具备的技能是揣测圣意。
桓王虽然骄纵轻狂,却也不是个傻的。他从生下来就给皇帝当儿子,自然知道他的父皇有多么看重名声。
沈庭植在世时,父皇虽然绝口不提升爵之事,可宝马香车美人流水一般送进沈府,就是不愿被人诟病他苛待功臣。
若他今日再闹下去,惊动了言官,叫父皇知道,只怕会反惹自己和四哥一身腥。
这个沈忆三言两语,倒真戳到了他的痛处。
可,他受四哥所托,要拖到那个人来……
他摆摆手,让兵马司停下。
沈忆毫不意外,已经做好送客的准备。
谁知忽然听桓王语气玩味,唤她:“沈忆。”
见她看过去,他挑了下眉,含笑道:“你这般护着沈庭植,倒是不枉费他疼你一场。”
男人对女子的疼爱可以有很多种,譬如父对女,譬如夫对妻。
可桓王言语间,显然不是指前者。
众人看她的眼神瞬间就不对了,他们隐晦地上下打量着她,不经意间流露出轻蔑和戏谑。
沈忆的身形瞬间凝固,与此同时,最后一丝耐心完全耗尽,愤怒在这一瞬达到了顶峰。
可笑,可笑!
沈庭植沙场征战近三十年,一身伤病以致盛年早逝,难道,就是在为这些人拼杀?
他披坚执锐,出生入死,面庞上的每一道细纹和疤痕,都蕴藏边关的雨雪风霜。可这些活在他拿命换来的盛世太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