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正值隆冬,宴会厅外寒风凛冽。
李执玉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黑色礼裙,突然暴露在冷风中,浑身上下都被冻的一颤。
黑色的迈巴赫停在了富丽堂皇的宴会厅外,车身上折射着一看就很奢华昂贵的光。像是一个黑夜里优雅成熟的绅士。
但它的主人现在却并不怎么绅士——
陈樾深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将李执玉往车中一推,动作很粗暴,如同对待一件物品。
李执玉天生皮肤娇嫩,宴会上被陈樾深攥了手腕,刚刚被推上车时,又撞到了肩膀和小腿,不一会儿,这些地方都开始泛红,在她洁白的皮肤上显得如此刺目。
李执玉面无表情,只是低头揉了揉实在疼的小腿,垂着眼眸,目光平静,仿佛刚刚发生的那些都与她没什么关系。
陈樾深开着车,余光看到她这副置身事外的模样,胸口中升起了难言的憋闷和愤怒。
好像今天晚上自己的行为像是一场笑话似的。
陈樾深握紧了方向盘。
凭什么?明明当笑话的人该是她!
是了,李执玉从前就有这样的本领,不论发生了什么,都能面不改色,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不过,她以前是真的高高在上,现在么……
若不是傲骨被敲断了,她怎会找上周二那种货色。
迈巴赫在路边停了下来。
陈樾深嗤笑一声,语气中的嘲讽明晃晃的刺耳。他居高临下看着李执玉,锐利的目光仿佛能化为一把尖刀,轻而易举刺开她这层脆弱的伪装。
“李执玉,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李执玉没有回应他的目光,淡然地将那句自己已经琢磨好了藏在舌头底下好一阵子的话吐了出来:“我以为我们之间没什么可叙旧的。”
除了曾经的那个不告而别,她欠他一句对不起。
但她却不希望两人的重逢是在这种情况下,以这种尴尬的方式发生。
她的这句话,在本就很愤怒的陈樾深心中火上浇油了。
可越是愤怒,他却越是冷静了。而后察觉到刚刚的那个冲动的自己有多不像现在的自己。
陈樾深深吸了一口气,剔除情绪,理性回归,开始细细打量副驾驶上坐着的女人。
十年未见,李执玉外貌上的变化并不大。
依旧是白的近乎透明的皮肤,冷冷好似洁白羊脂玉,平眉凤眼,目不斜视,自带傲气,高鼻梁,尖下巴,完美的挑不出一点毛病。她比以前更瘦了些,面部直线条居多,愈发清冷疏离。
与外貌不同,她的气质倒是变化了不少。
陈樾深依稀记得她高中时的模样。
本就长了一副不屑与人说话的模样,又总是特立独行,顾盼间傲气横行,没少惹人非议。这么多年,她身上的高傲被磨去了不少,由锋利变得圆钝,成为了一种退而求其次的冷漠。
陈樾深笑了,轻蔑的情绪傲慢刺耳,他曲着指节,一下一下轻敲着方向盘,又变回了那个冷静自持的陈樾深。
他说:“我倒有些想说的。十年不见,你倒是变得一点不挑了,那周二有脏病,圈子里要不是本来就有病的,只有想红想疯的才会找上他。”
李执玉呼吸一滞。
她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慢慢攥紧了,粉色的指甲将手指掐出了红色的痕迹,她垂着头,细长洁白的脖颈有了一个弯曲的弧度。
许久,李执玉哑了声音,说道:“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非常的不合时宜,甚至会让人觉得莫名其妙。
对不起什么呢?又为什么要向陈樾深说对不起?
李执玉也想不明白,只是,她现在略有迟钝的大脑,除了这句话,竟想不到什么别的可说的。
狭小的车体内,两人静默无言,尴尬迅速升温,把氧气逐渐燃烧殆尽。
李执玉觉得自己没办法再安安稳稳地坐在这里了,她解下安全带,要开车门:“今天谢谢你的提醒了,我先回去了。”
声音局促,眼神躲闪,是明晃晃的落荒而逃。
这时,陈樾深忽然伸出手,再次攥住她的手腕。力气很大,她根本走不了。
陈樾深嘴角带着一抹冷笑,目光锐利地盯着她,像是猎豹盯住了自己早已心仪的猎物:“走什么,李小姐的问题不是还没解决吗?”
李执玉眉头皱了起来,辩解道:“我……”
她不知道陈樾深是要闹哪儿出,现在的她只想快速逃离这个令她难堪的一小方空间里。可面对陈樾深时,她仿佛被下了禁制,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陈樾深从车中的小盒子里抽出一张名片,放在了李执玉面前。他打量着她,用独属于商人的目光,像是在打量一件摆在货柜上的商品。
李执玉看着那张名片,忽然就明白过来了,她低着头,嘴角扯出了一个不悲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