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
“怕什么?”
没听见侄女的回答,曲粤文开始分析:“怕陈家那些端着的规矩?还是怕你未来婆婆,担心她官太太的架子重?你又不和她在一口锅里吃饭!和她说的来嘛,你就高兴多说两句,不好就丢给陈涣之,他的妈他应付。”
但曲疏月说都不是。
陈涣之的妈妈她见过的,P大文学院的院长,是非常典型的高知女性。
再者,陈夫人为人亲善敦厚,最是惜弱怜下,根本不是爱摆脸的人。
曲粤文也料到了,她侄女的忧虑不在这些密网一般的家庭关系上。
曲慕白吸取女儿的教训,在培养孙女性情的时候,着意注重一个知书识礼。
不用细看曲疏月也知道,在她的身上,俨然一股被规训出的温柔。
规矩再大的门庭,曲疏月嫁进去也是不怕的,那就只剩下个夫妻关系了。
夜深了,初秋皓白的月光照在地上,挤挤挨挨的,都是栾树落下的墨绿影子。
就在曲粤文以为她睡着了的时候。
曲疏月忽然说:“我怕我天天面对陈涣之,会管不住自己。”
她的声音漂浮在空中,像无处不在的、细小的灰尘,落不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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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老爷子退了休,在家没什么事,和夫人两个忙中有序的,把婚期定了下来。
那一天,陈曲两家再一次正经碰面,双方的父母也都到了场。
婚礼的日子挑了十月六号,说是请大师合了八字,才选出的天时地利的日子。
曲疏月坐在一旁,看见曲正文不住点头,双手在膝盖上搓动着,口中直说好好好。
曲粤文观察了一阵陈涣之,他穿一件白衬衫,衣摆妥帖的收拢在西裤里,暗色菱格纹领带饱满的系着,一顿这么枯燥的饭吃下来,也不见半点散乱。
尤其他两根手指拧起杯身,抬眉喝茶时,手腕上的黑色表带露出来,一道浑然天成的雅痞。
她用手肘拱了一下侄女:“我侄女婿的气质和颜值,真没的说。”
曲粤文的审美就是:平等的欣赏每一个能把白衬衫穿出气质的年轻男人。
曲疏月懒得抬头,随口说:“那姑姑替我嫁给他吧,大家都是曲家的女儿。”
“要死!你开你姑姑玩笑。”
曲粤文鼓动她:“背挺那么直不累啊?去,去和陈涣之说句话。”
曲疏月一个大写的拒绝:“我才不去。他怎么不来和我说话呢?”
天生的犟种。曲粤文白了她一眼。
不主动、不示好、不委曲求全。
是曲疏月的三不政策,她这些天刚给自己定下的,要在这场联姻里守住的底线。
一份得不到回应的喜欢,不会让对方觉得受青睐,反而是一种负担。
据他们行里有经验的已婚男士说:有时候,一定程度上的合理冷漠和客气,可以省去婚姻里百分之八十的麻烦。
这些通俗的道理,曲疏月很明白的。也许陈涣之也是这么想。
饭局结束时,曲疏月紧着收拾包,她谦让长辈,最晚一个才出来的。
陈涣之就站在走廊上抽烟,手肘架在窗棂上,隔几秒就递到嘴边吸上一口,窗外是新抽了翠叶的芭蕉。
昏黄的壁灯打在他身上,将他寡欲的面容照出一片浓影,一派溢于言表的烦躁。
这个婚结得,也许只有两家的大人,才喜上眉梢吧。
陈涣之看曲疏月出来,抿着唇角点了一下头:“爷爷身体好些了吧?”
曲疏月说:“好多了,多谢你关心。”
他深深看了她一阵:“不用客气。”
曲疏月转过身,没什么多余的话好说。
但陈涣之叫住了她:“曲疏月。”
“怎么?”
她抬眉时,看见他的眼睛像淡云缭绕的青峰,雾蒙蒙的。
半天,才听见陈涣之说:“这阵子会很忙,你注意休息。”
“知道了。”
她跨过门槛时就在想,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会这么平淡且无趣的,过完作为工具人的一生。
这厢议定了婚期,曲粤文的嫁妆也准备的差不多。
东郊新开发的楼盘,一套八百平的小洋房,户主写的是曲疏月。
曲疏月拿着不动产权证,扫了一眼:“还以为,姑姑要陪送个车啊什么的。”
曲粤文抓了把瓜子:“这就是你稚嫩了,女人这辈子的两大禁忌操作,你知道是什么吗?”
连慧姨都凑了耳朵过来:“是什么?”
“一,心疼男人的方方面面。二、结婚时陪嫁车,或是装修男人的房子。尤其第二点,离婚的时候够扯皮的,装修别人的房子,你就等着人财两空吧。还有车,开个几年还值什么钱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