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烈日当空照,天热得连知了都只敢闷声躲在树荫底下,通往北境的一条羊肠小道上却满满当当地挤满了一行人马。
“王爷,虽说已另备了一队车马代替我们回淮州,但皇帝的眼线众多,难保不会漏出些马脚,况且那海坨国一惯的墙头草做派,左右摇摆,从前追随北狄人,自北狄人被赶至北渡河外后便又向我大宣朝俯首称臣,此行恐怕不值得冒如此风险。”一个身着黑衣短打的男子打马上前,拱手道。
卫烆目视前方,淡淡道:“便是因为他们一惯的墙头草的做派,此事才有成数。”
他忽然转身看向那黑衣男子,说道:“对了,秦梅,我让你查的那个前几日在宫中与我撞在一起的姑娘,查得如何了?”
秦梅点头道:“查到了,那女子是朝中谢给事中之女,两个月前才从闽州到上京来的。”
卫烆轻轻皱起眉头:“这女子似是认得我,可是她若是自小便长在闽州又怎会认得我?”
秦梅继续肯定地说道:“那女子的确是自小长在闽州。”
卫烆瞪了他一眼,旋即回过身去:“罢了,待了结了这桩要事再去查她,若有不妥,尽快杀之。”
秦梅点头应下。
一行人隐蔽踪迹,连夜赶路,十几日后终于赶到了海坨国的都城蒙坎城,便佯装成商户混进了城内。
城内自有人接应他们,很快就将几人引见给了海坨国国主乌塔。
年轻的国主端坐在大殿之上,打量着眼前温文儒雅的男子,戴满宝石戒指的手指摩挲着下巴,说道:“我记得,大宣朝有律,宗王须得在封地驻地镇守,非召不可离开封地,安王爷是如何离开你的封地到我海坨国来的?”
卫烆抿唇一笑,从容答道:“这正是我来此的原因,大丈夫心怀天下,怎会甘心被拘于区区封地之中。”
“我想,陛下也应当是不甘的,海坨国地处蛮荒,耕种不易;又有半背山在前阻隔,通商也不易,以至于海坨国至今一穷二白……如此险恶地势,不如尽早弃之。”
乌塔被他戳中了痛楚,不耐道:“你不过一个小小宗王,不配妄议我国内之事。”
卫烆并不因他的羞辱而气恼,继续说道:“若我不是一个小小宗王了,我有了更大的能力,要助陛下脱离此地自然不费吹灰之力。”
他抬起眼眸望向乌塔 ,目光灼灼:“早就听闻海坨国骑兵天下一绝,小王若能得此助力,日后荣登宝典,必也为陛下奉上我的一份助力。”
乌塔却是嗤笑一声:“什么助力?北渡城的大门一日不开,我什么助力也给不了……”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眸微缩,“莫不是你想为我们大开北渡城之门……”
卫烆负手而立,正要开口,忽然听见嘭一声,乌塔身后的屏风应声而倒,一个八尺高的壮汉举着一把弯刀怒吼一声便朝着他劈砍过来。
这一下又惊又险,幸好一旁的秦梅及时伸手拉了卫烆一把,才叫他堪堪避过这一击。
宝座上的乌塔也被这一幕惊得跳了起来,大喊道:“来人,快来人,快给我拦住他!”
听见了他的惊呼声,守在门外的侍卫们一涌而入,几人齐齐合力才将那壮汉按到在地。
乌塔抚着起伏着的胸脯,指着壮汉骂道:“阿尔汉你这混蛋,竟敢偷听我们讲话,还带刀上殿,你还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阿尔汉挣扎不休,喝道:“放开我,乌塔你才是混蛋,北狄人嗜血记仇,若是没了北渡城的震慑,他们一定会渡过北渡河,卷土重来,来找海坨国报当年的背叛之仇,到时海坨国将不复存在。阿父和我们说的你都不记得了吗?北渡城的大门不能打开,你不要信了这贼人的奸话。”
乌塔怒不可遏,直接冲下了宝座,朝着阿尔汉的脸就狠狠踹了一脚:“我要杀了你!我当初就不该听阿父的话留你一命,你该和你那该死的母亲一起下地狱!”
阿尔汉被他踹得头疼发昏,一时说不出话来,就听见乌塔冷声道:“你带刀强闯大殿,想要刺杀我,你意图谋反,我要判你死罪,明日执行!”
几个侍卫当即应声将他押了下去。
一切都来得太突然,这样一闹卫烆也不好再继续诉说自己的计划,只能寻了个借口离开了。
回到客栈中,秦梅还心有余悸:“王爷,今日一看此事只怕是不能成了,我们还是尽快回淮州去吧,留在此处只怕会有性命之忧。”
卫烆却摆手制止了他:“不,乌塔今天非但没有要杀我的意思反而要杀阻止他的阿尔汉,可见他已起了心思,只是今日事发突然,我还有话没说完,我要再与他好好谈谈。”
秦梅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可是不论他如何劝说,卫烆都坚持要再留两日。
夜色渐深,更阑人静,忽然一点火光点亮黑夜,然后是两点,三点……转眼间便是火光冲天。
秦梅一把推开卫烆的房门,闪身冲了进去:“王爷,快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