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

找到这了，还怕他跑掉？”

李慧没有答话，松开车内把手，目光紧紧跟随顾有谦。

打从儿子离开家门，他们每天都会打电话发微信，关心他一个人住得习不习惯，没有没好好吃饭。

但更多是询问他住所劝他回家。

顾有谦并未向他们透露自己住所，他们问起，只是说些让他们安心的话，蒙混过关。

从小就是邻家称赞羡慕的孩子，本以为他会听从父母意见，按部就班，走上那条他们为他铺垫好的康庄大道。

怎料……

待顾耀辉泊好车，她是一刻也等不了，快速下车往前跑去，及膝的连衣裙随动作摆动。

此刻，优雅端庄，通通抛下。

在顾有谦即将拐弯之际，李慧抓住了他的手臂。

抓上手臂那一刻，如溺水抓住救命稻草，李慧用力吸了口气，又重重吐出，如获重生。

顾有谦没反应过来，第一个冒出的念头是以为郝欢喜跟他闹着玩，转身正想询问她干什么，映入眼帘的却是气喘吁吁的母亲。

今日的母亲与往日有些不一样。

她向来注意自己的形象，不允许有半点差错。如今只是稍微凌乱的发型，在他这被无限放大。

“小谦。”李慧压抑着情绪上的波动，用力挤出笑容。

顾有谦很是惊讶，“妈……你怎么……”

他话还没问完，紧跟其后的顾耀辉追了上来，一把抓住他另一只手，“跟我们回去。”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顾有谦还没反应过来，大脑处于混乱状态。

肢体却异常懂主人，挣扎、抽离、抵制，反抗所有不情愿。

他想喝止，告诉他们，他不喜欢这种强制行为。可周围居民投来的目光使他冷静，爸爸妈妈都是体面的人，闹开对谁都不好，闲言碎语更是少不了。

他们不住这里，话传不到他们耳朵。可若有一天，真如郝欢喜所说，爷爷再次回来，这场闹剧，他是一个字都不想传到他老人家那。

“咱们上楼说好不好？”顾有谦沉声道：“在这里闹，让邻居看笑话了。”

顾耀辉微微侧头，这才注意到一旁有数位老人家带着孙子孙女在空旷处玩耍。

他们偶尔八卦停驻的目光让他很不爽。

顾有谦怎会读不懂他的微表情，反客为主牵住李慧的手，“妈，就在前面，我们走吧。”

不同往日喧闹，今日小区少些人走动，三人行至八栋楼时，周遭已无人员。

顾耀辉止步于八栋楼前，确定身旁已无围观者，喝止道：“行了，就在这里吧。”

“就在这楼上，”顾有谦指了一下前方楼房，“六零二，走几步吧。”

顾耀辉板着脸，“我还能不知道？”

顾有谦抿了抿唇，就怕你贵人多忘事。

八栋楼道里，一个人身影正从五楼往下走。

或许是环境过于安静，声音无形中被放大。单带一只耳机，随着音乐摇头晃脑的郝欢喜停下脚步，隐约听到有吵闹声，不确定，拿开耳机再仔细听听。

真有！

谁能想到，学习到麻木决定下楼遛个弯，顺便给零食箱增添点新气象的契机，就让我与八卦中心接连上信号呢。

听得不确切，郝欢喜难掩激动心情，加快下楼速度时怕打草惊蛇，有意放轻步伐。

来到二楼窗口，郝欢喜特意张望一下楼下，确认没人上楼，调顺气息，挨着墙悄悄往前挪，声音比方才清晰，但还是没见到主角。

小雷达频频响起，偷听八卦的心已经升至最高点，郝欢喜直接探头张望。

“选专业这件事，我们等高考结束再商量也不迟，”一位女士声音传来，“现在先跟我们回家好不好？”

这声音……有些陌生。

“妈，你不要再劝了。我会照顾好自己，你们回去吧。”

这声音……是顾有谦！

“今天，你回也要回，不回也得回。”男士好像很生气。

这次不需要大脑快速运转也能猜出，是顾有谦的父母来找他了。

但是找就找呗，怎么还吵起来了？

为了一探究竟，郝欢喜趴在窗口探出半身，这次，她看到他们仨了，虽然只有头顶。

“回去也是怄气，何必呢？”顾有谦如同泄气气球，一下子瘪了，“你们有认真听过我说的话吗？永远只挑喜欢的听。我任何决定，只要与你们安排的不符，统统被否决。”

他无奈一笑，但更多是讥讽。讥讽这些年不懂反抗的自己。

李慧拉着顾有谦的手，低声抽泣。

三人僵持着，谁也不愿退让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