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破心房
“这原因倒新奇,但也不难理解。”傅濮衍放下筷子,“我知道我的话可能会有些唐突,但夏非晚,你似乎,活的很累?”
轻柔的语气,刻意放缓的速度。
夏非晚只觉得自己的心房仿佛被羽毛轻轻扫过,但却一下子就在她心里掀起了一阵狂风骤雨。
她抓着筷子的手指忍不住蜷缩了一下。
她这人十分不喜欢被人轻易洞察,她习惯了将所有的负面情绪自我消化掉,然后像没事人一样面对众人。
她以为这样,就无人会发现她的软肋,也就无人会伤到她。
可今天,傅濮衍已经是第二次,仅用一句话,就戳破她自以为严实的保护壁垒了。
更让夏非晚不愿接受的是,她似乎,没有第一次那么抵触了。
甚至,内心竟然产生了一丝不可理喻的渴望:她渴望有人能看破她假面下的悲观与极端,渴望有人可以全心全意无条件永不背叛地爱着她。
夏非晚有些慌乱,这样的认知让她内心深处的保护机制再一次开启。
她不能再重蹈覆辙了。桑榆尧已经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他们明明都有过相似的经历,明明曾一起在冬夜里互舔伤口。可最终,他们依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人类悲欢本就不通,这世上最难的就是理解。她与桑榆尧相处四年,她都从未真的了解他,也从未被他理解过。
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又如何能承载的了她的那些不为人道的悲观与极端。
更何况,将她拉出鬼门关的人,又怎知不是为了将她推向另一个深渊?
所以夏非晚决定,还是别轻易撕下自己的伪装去渴求什么虚无缥缈的灵魂共鸣、理解和爱了,就安安静静做一个稳重的成年人吧。
思及此,夏非晚再次扬起了笑脸,依然是与往日里如出一辙的弧度:“怎么会!我年纪轻轻前途无量,不愁吃穿情绪稳定,怎么会累呢!您想多了。”
然而她刚说完,傅濮衍的大手突然覆在她的嘴巴上。
温热的触感让她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男人手上传来的阵阵沉香,有那么一瞬间,似乎就要迷惑她的心神。
她自己可能都不知道,没了唇角弧度的衬托,她眼里的压抑与悲伤多的都要溢出来了。
“别笑了,你眼泪都要出来了。”
傅濮衍神色认真,盯着夏非晚的眼睛,眸中闪过一丝心疼。夏非晚怔怔地看着他,完全忘了呼吸。
大颗大颗滚烫的泪珠落下,滴在傅濮衍的手上。
他的手止不住抖了一下,过了良久,才从夏非晚的脸上撤下来。
若夏非晚此刻还有心思看其他,定会发现傅濮衍方才微微抬起的拇指,那是想要为她拭去泪珠的动作。
只是对方,到底并未唐突。
“抱歉,失态了。”
夏非晚连忙拿起旁边的纸巾擦拭掉眼泪,她这是怎么了?竟然会在刚认识的人面前哭。
“无妨。”
傅濮衍轻声回道,并未在意还残留在他手背上的泪水。
“不过,夏非晚,你方才说你年纪轻轻前途无量,不愁吃穿情绪稳定,我倒是想要反驳两句。”
“哦?我哪里有说错吗?”夏非晚神色不愉,似乎对对方即将教育自己的架势,有一些不悦。
傅濮衍忽略了她语气中的不善:“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情绪稳定本身就是一个伪命题。”
“嗯?怎么说?”夏非晚有些意外。
她以为对方想仗着洞察了她一两次心情就来反驳她刚才给自己的定义,却不曾想,他反驳的竟是定义本身。
“现在人常说情绪稳定,可他们理解的情绪稳定,是不哭不闹,是遇事沉着冷静,是像水豚一样即使被鹈鹕咬也无动于衷。可这真的是情绪稳定吗?这只不过是狭义的情绪稳定,它局限了我们的情绪。人有悲欢离合,如果只有漠然、无所谓才是情绪稳定,那那些开心到大笑的场合,悲伤到想要大哭的瞬间,要如何处理?如果人人都能做到处变不惊,喜怒不显于色,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尝试修仙了?”
夏非晚愣愣的听着傅濮衍的侃侃而谈,他的唇很薄,透露着健康的裸粉色,一张一合间发出来的音符,惊的夏非晚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她从很小的时候就被教育,一定要情绪稳定,要喜怒不显于色,要带人温和有礼。
她的大笑被视为无教养,她的痛哭被视为懦弱。
后来她变得漠然冷淡,终于换来了一句“这孩子终于长大了,稳重了,情绪也稳定了不少”。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为了维持人前的稳定,她曾多少次在深夜爆哭,又曾多少次失望到无力,曾多少次在一次次崩溃中强迫自己扯出一抹微笑。
她把自己逼上了绝路,否则又怎会毫不留恋地迈向死亡。
可现在,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