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糖葫芦

如果说纽约东海岸初冬闻到的水汽儿味是带着北冰洋的冷冻海鲜产品，那西海岸旧金山则是温暖的加州水果香。

这是我的直观感受，当我从这栋外观和长岛那栋房子极为相似的别墅里醒来的时候，我不止一次地想，如果我仅仅是一对正常夫妇的亲生女儿，如果我从小就长在这里，那么现在的我一定很幸福吧。

加州的阳光越温暖，我越是觉得纽约和华盛顿冷得仿佛是我的一个梦，一个我不太想回去的梦。

荣格羽和我从落基山来到旧金山之后就不怎么和我说话，他把Charlotte、Dave和杜栩音放了出来，同时又给这栋房子施了个咒，即使他们想逃也只能被困住，Charlotte一气之下拿起东西就砸，但每样东西都弹回了原来处的地方，她也毫无办法，只能恶狠狠地盯着荣格羽：

“你这个牛屎！我爸会找到我的！”

Dave脸上也写满对荣格羽的愤怒，但却没怎么注意我，我猜是因为我还一直戴着那个手镯，如果我把这手镯取下来，这个房间里脸色最可怕的可能就要变成Dave了。

“为了你们的安全，不要和我唱反调。我至少可以念在从前的交情上对你们好一点。”说完这句话，荣格羽拉着我的手出了门。

“在这里不使用瞬移了吗？”

“旧金山也算个大城市，瞬移太引人注目，我不想让你暴露在危险之中。”

“那我们会一直呆在这里吗？如果这样，那也挺好。”我看了看窗外的风景忍不住嘴角上扬了一下。

“不会，等处理完一些事，我就带你回去。”

“回哪里？”我转头问荣格羽，他的轮廓在阳光下被勾勒得更加好看。

“回到你来的地方。”

“你还要把我送回到纽约？”

“不是。”

“DC吗？”

“也不是。”

“那是哪里？”

这时我突然似乎知道了答案，但又不愿荣格羽告诉我那几个字。

“回到你真正的家。”

我不再说话，荣格羽也料到了我的反应。他继续开着车，不再和我说话。

车很快开进了城，旧金山的路似乎随时都在上坡或下坡，我费了很大劲才让自己没吐出来。

“我们到了，下车。把这个戴上”

荣格羽递给我一顶鸭舌帽，我好奇地问：“怎么，这次不打算继续改变我的容貌了？”

“物理防备有时候更管用。”

眼前的街道毫无疑问又是一条唐人街，但却比法拉盛的大街要窄很多，略显破旧的中文招牌和刚刚路过的精致街道形成鲜明对比，我忍不住说：“为什么这些唐人街和中国城看上去都这么不入流，这么看来法拉盛还算不错的了。”

“华人从来不是这里的主流，即使再努力，也只会被人视为卖苦力的对象，一百多年前出卖的是体力，而现在要好一点，出卖的是脑力，但本质上没有什么不同。在这个社会的顶端，是不允许华人出现的。”

荣格羽面色有些凝重，我想起那天晚上我无意间看到的那些片段，又想着他刚刚说的这番话，跟上他的脚步走进了这条唐人街。

这条唐人街更适合散步，路边的一些早餐店不断飘散出好闻的点心味道，一些小小的摊贩售卖着中剧光盘。荣格羽突然停了下来，偏过头来问我：“缱雅，你想吃点什么吗？”

我一时语塞，看了看周围，有些茫然不知所措，我脑海里出现的竟然是张姨过去做的各种小点心。

“除了小笼包以外其他都可以。”

荣格羽有些诧异，我笑了笑：“我现在不喜欢吃它了。”

拿着荣格羽买来的一串叫做“冰糖葫芦”的东西，我和他在一家中餐馆前停了下来。

“哟，您可来得早了。”从中餐馆里走出来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他用一种我没听过的中文腔调说着话，听起来有点像之前老徐的语气，但又不完全像。

“不早不早，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听完这句，那个老人眯起眼点了点头，弯腰示意我们进去。

“您二位请进。”

这间中餐馆没有一个客人，我和荣格羽好像来得并不“巧”，我回过头看，那个老人消失了。

“我要的东西想必您已经准备好了吧。”荣格羽对着面前的一张张空桌椅，不紧不慢地说道。

“荣大少爷要的东西，我可全都备好了。”一声更古怪的声音不知从哪里传出来，吓得我一只手紧紧抓住荣格羽的手，另一只手死死握住冰糖葫芦的竹签。

一个纸包裹出现在我和荣格羽面前的桌子上，荣格羽取走包裹，拿在手上掂量了一下，把它缩小到糖果大小后装进了口袋。

“谢谢五爷，那我们先告辞。”

“留步，荣大少爷。”那个奇怪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