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锁(三)
,玩法每每让金絮胆战心惊和瞠目结舌。
他仿佛重拾童趣,身影跳跃于山野树梢间,与十三他们互相投射石子切磋,还要躲避突然从某处撞过来的木锤和绳网,规定谁先掉落地面谁就输了。
金絮没他那么闹腾,她偶尔山水煮茶,听小鸟吵架,偶尔弄草莳花,吃酒作画。只是画难看,花难活,懊恼之下,慢慢被他带得也开始锻炼身体。
她虽不兴夹在一堆男人间蹦蹦跳跳,却也喜欢遨游在这山林野趣之中,梁风带着她一边各处探索一边开辟山路,找寻喧嚣之外的幽密风光。
直到阅遍山色,外世有关安分王的谣传渐歇,梁风跟她提议出山。
避世数月后,初初再踏郡城,差点被这满目繁华惊了眼。
彩灯之下群人磨肩撞踵,身处其间,山林的野雾清香仿佛永远也不可能盖过这熏天的人气。她像是话本子里妖精修成人形入世一般,看什么都忍不住感叹。可红艳的俗世灰尘沾满衣摆,市井中哟喝咧骂附耳悄悄告诉她:山林野趣的逍遥才是真正值得新奇的。
但热闹有热闹的好处,邻里的往来关系让整个人都变得鲜活了。
梁风在上元县里也早准备好了宅子,这一年里,房子转了两手,房契上的名字已洗得和安分王八竿子打不着。他改了姓氏,没改名,金絮多数时候也不连着姓氏唤他。
谁都不知道,这小小县城小小巷子里住着一个洗去铅华的王爷。
县城里住了不久,又觉小,跑去上元郡游玩了几月。
直到直到——
在郡城里玩了四个月后,原本足足十整箱的金银,没了两箱。
梁风目瞪口呆地震惊,讷讷看着两只空箱子,久久无言。
半晌,才抬头看向她,一脸纠结和无辜,“怎么办?”
两个空洞的箱子仿佛他的眼,金絮一笑,饶有趣味地观赏他这副表情。
之前住山里,花费的地方少,让他对这十来箱金银没什么概念,进了郡城,有了花钱的地方,从前大手大脚的贵人毛病被激得患了起来。
日常开销在她和老李的管控下还算符合他们现在的身份地位,可一旦经了他的手,银子仿佛变成了流水。
箱子里都是整银,不是碎银,更没有铜板。他每每结账时,总习惯把整锭的银子向掌柜一撂,接着说一句不用找零,然后潇洒离去。仿佛找个零钱的功夫会让他得多大疾病一样。
金絮怀疑他这毛病是跟话本子里的豪侠学来的。
还有,在王府里他还不怎么管她的穿衣,如今不是贵人了,他反而爱给她买华服华饰,金絮拒了好几次,才央得他不再买置。
还有还有,跟邻里间的往来人情礼,他仍旧保持着做贵人时的观念——贵的,尤其是新奇的东西才是好的,才是拿得出手的。
家中记账的是李晟,住了三个月之后,老李拿着账本来找过她,希望她吹吹枕边风,让梁风节制一些。
金絮只翻了翻账本,没说话。
一直到眼下,梁风自己不知怎么灵光一闪,想起家里还有个叫账本的东西,这才发现自己手指头缝原来有这么宽。
“要缩减缩减么?”他一脸如临大敌,全然担忧的模样。
金絮只笑,摸摸他的脸,在他颊上亲一口。
“不用。”她道:“这两箱银子里,刨去家里必要的日常开销,仅算你一人,流出去的水倒也没那么多。”
主要是他不习惯。他生活上很多事情都不能将就。
比如喝茶。他喝不惯粗茶,稍劣一点的茶叶都不行,他说喝起来像细沙,爬嗓子,宁愿喝白水。只是住在外离谷时,山泉颇有滋味,喝白水倒也可,但郡城里的白水就入不得口了。金絮只得给他买好茶叶。
其余糕点膳食方面也是,尤其吃酒和鱼。他不喜大饮,喜欢小酌,每隔几日就拉着她邀月共饮。这微醺不烈的酒可不便宜。还有鱼肉,他喜欢鱼肉的原汁原味,却不能接受常见鱼类的原汁原味,非要那些罕见的。
金絮是没想到,他那根舌头仿佛有自己的思想。
再比如穿衣。住山里时,他总是松松垮垮地系着外袍,一热起来直接脱掉,金絮屡说不听,只能不再多管。逍遥的日子过得久了,衣服都嫌太过红尘。可是那娇弱的绸缎十分容易被树枝划破,仅算他一人在山中的那些时日就不知换了多少身衣裳。
金絮试过给他穿棉麻衣服,结果只穿了一日,他肩头、颈部和胸膛就被那割人的麻布给磨红了。
梁风发现后十分惊诧且不满,不满自己这娇气的模样,之后时常找暗卫对打,希望自己能糙一点。金絮却觉得他已经不再耐糙了,便给他的里衣用丝绸,外衣用稍粗一点的料子。
只是入了郡城后,他这外表粗衣,一挥手却能掷出一锭银子不用找的作派就显得十分违和了,金絮便又让他穿回了整套绸衣。
还有他的头发,被养了几年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