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
他毕竟是王爷。
眼下这烂摊子更棘手。
“柔竹,”金絮正色道:“这件事之后我会找机会与徐礼说清楚,不然徐礼以后会一直以为有人庇护着他,做事越发无所顾忌,这样只会给王爷徒增负担,王爷已经去京城了。”她握住柔竹的手,“徐礼现在背后是没有靠山的,你明白了吗?”
“嗯......”柔竹缓缓点头,迟疑道:“王爷为徐礼做过什么?我一直不知道......”
“徐礼那官位是王爷给他安排的。”
柔竹反应过来,微微睁大了眼睛,“是这样......那......啊,刚才那人意思是......”未说完便住了嘴,难言地看着金絮。
文书在她掌心几乎捏成细条,她回房拿了取钱令和所有现银,再拉开门,跨出去,“筹银子去吧。”
柔竹关门,追上她,“阿絮姐,会要多少银子啊?”
“肯定不少。”
金絮行至官府,询问与百姓面接的官老爷,展示判决书,官老爷阅毕后伸出五指。
她试探地腆笑问:“五两?”
“五十两!”
“这么贵!”柔竹张大嘴巴。
金絮心里发苦。
“傍晚前将银子拿来,人今日就能放出。最迟不过明日。”
官老爷不耐烦说完便打发她们。
她拉着柔竹走开,府衙里的人忙忙碌碌,渐渐她二人被人流推出府。
炎炎烈日顺檐流下,她怔忡地看着街道,却想着梁风离开太南才第三天,快的话明日或后日就能抵京,若是太守或刺史想在他背后捅一刀,此刻的时机正好。接着神思又飘到这五十两银子上,她僵硬的脸忽然露出一笑。
“刺史的年禄是六百石,这五十两银子就足抵一年的俸禄了。”
她仰天轻叹,“我虽然也不喜欢烟花柳巷之地,但销金窟的确很赚钱。”
无可筹措之际,十三落她身旁,“姑娘,此事是否告知王爷?”
金絮看了十三一眼,沉默地摇摇头。
“王爷临行前,给了属下一块令牌。”
十三双手奉上令牌,令牌掌心大,刻有安分王府的印徽。
金絮手指动了动,却是没接。
“姑娘,王爷料到您在太南行事易受阻,特意嘱咐我的。这令牌仅便于出入各地,权限并不大。”
令牌在十三掌心散发金灿灿的光芒,她扯了一下嘴角,行事?他可知她会行什么事?
若是接了,她再做何事都逃不出他的法眼。
“我不用,你收着吧。不靠他,我也不是全无办法。”
不过是银子,借就是了。
金絮将家中所有冬衣、棉被、器具都拿去掌葫钱庄抵押,借了二十两银子,还差二十五两,不够。她索性把全部东西又都拿回来,用房契作抵押,借足了银子,赎回了徐礼,还余了几十文钱。
她袖中藏着两贯铜钱回到家。
真是可笑。她发觉自己这几年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是那个手无寸力、连家人和自己都保护不了的小孩。挣扎到最后,居然还负了几十两的债。
不就是一落千丈,又不是第一次了。有什么好悲戚戚的。
只是突然之间,好像快活不下去了。
那就找活下去的办法。
找不到,也有些......
前几年是一夜间失去所有家人,这次是失去所有钱财。
呵。她自嘲地笑。
至少这样,去不了京城,他就不能说她违约了。
天色暗下来,卧房的烛火没点,金絮摊在榻上,心里似乎什么都没想,又似乎想着身边所有人。
迷迷糊糊睡过去时,隐约听见争吵声,她恍惚睁眼,听出争吵声传自隔壁房间。
她撑桌站起来,步出门。夜色不知何时深了,堂屋和院子都无灯,门院的月光蒙纱般铺地,屋中十分黑静,别无声响。只有愈发凶狠的吵架声冲击门窗,一字字仿佛要裂木而出。
“你能不能不要再拖累阿絮姐了!”
撕裂的愤喊夹杂一道茶杯碎地的声音。
金絮步入月下,月纱覆落身上,青白的庭院像是抹了层灰膏。
茶杯的碎裂似是发出最后一分情绪,屋内传出柔竹低低的哭声和徐礼抑制情绪的轻哄。
金絮安静坐在银桂下。待哭声渐消,徐礼的身影出现在月亮的覆盖下。
她默默与他对视,只觉徐礼眼中与她似有山石横亘。
“为什么冲撞刺史?”
“因为这世道不公!”
“如何不公了?”
“我一心想造福百姓,为官期间只求公正廉明,我凭什么受人白眼!凭什么让我被那柳宇宁白白诬赖!凭什么罢我的官!就因我官小,活该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