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已蒙尘
洪叶生睡醒道了一句:“活该。”
随行带了跌打消肿的药膏,金絮龇牙咧嘴抹上一抹,一整天都扶着腰走路。几个时辰后,腰部疼痛扩散开,金絮再走不能,就地露营。她躺着,百无聊赖地拨弄草叶,比划地图算着照他们现在这速度真的要明年才能到了。
又行了四日,金絮腰伤恢复的同时终于抵达一座郡城,名载平。她客栈订了两间房,仔细洗个澡,好好吃一顿,再美美睡一觉。木果和荆风也终于可以吃点好草了。
隔天洪叶生提议要不要停留游玩几日,载平郡盛产瓜果和花卉,十月、十一月交接时正值菊花、木槿花、山茶花花期,可赏。金絮略一犹豫,还是不忍错过。如此一耽搁,再次启程已是十一月初了,余下大半的路程要在半个月内跨过。
洪叶生安慰她,既已然赶不及了,不如沿路多赏美景,心意到了就好。金絮心里微微发苦,但也只能放弃及时抵达支郁山的想法了。
十一月过中旬,路程尚未近半,金絮这日早晨被冻醒。
天蒙蒙亮,洪叶生安静地睡在不远处。篝火已熄,几支未烧的干柴堆在山洞内深处。她裹着毯子,从行李中取出一件大氅给洪叶生草草盖上,出至洞外看天色。一夜之间气温骤降,冷得猝不及防。
她哆哆身子,冷得再睡不着了,返回见他仍未醒,但算算时辰差不多应醒了,便在他身侧不远处架好柴火点燃,煮一锅水。
白水由平静转而沸腾,她发呆地看着,直到肚子饿了才收回神,一转头,发现他竟早已醒了,目不转睛地不知看了自己多久。
金絮移开视线,取下石锅,任水放凉,起身去找昨晚剩的半只烤兔子,拿木枝串好,放火上回回温。
洪叶生坐起来,看着自己身上的大氅发呆。金絮递去兔肉,随口一问:“昨夜不觉得冷么?”
“还好。”他低头一笑,接了兔肉。
金絮吃肉,不理他,吃完收拾行李,卷好毯子,穿多一件棉衣,听见他道:
“我最近似乎睡得多了些。”
“那就多睡点。”
金絮不冷不暖一答,牵马上路,“走了。”
洪叶生道:“到下个地方该备多些衣物了。”
“嗯。”
又往北上几日,金絮突然想起来一事,同洪叶生说:“这附近是不是快到旦白山了?听说入冬后旦白山的雪景好看。”
洪叶生点点头,“从这儿往东北行百八十里就到了,过年时的旦白山雪景最好,我们回来时可以绕路去看看。”
“那敢情好。”
十一月底,路过铭郡,刚抵城,雪就下起来了。
这是离京后的第一场雪。铭郡多湖,金絮泛舟湖上,玩得兴奋。
次日她就病倒了。
昏昏沉沉烧了一天,几次睁眼都模糊看见洪叶生守在她床边,而后又烧了一天,到第四日精神终于好了点,金絮坐起来自己吃了碗粥,并喝了药。
“不如就在铭郡将这冬过了。”他道。
金絮一张嘴,话没说出来,咳嗽先行,她顺口气,道:“那不行,在铭郡过完冬岂不是要三四个月后了,支郁山还去不去了?”
她嗓子沙哑,鼻音严重,却说什么都不同意,洪叶生只好改口,说要她至少彻底养好病再出发。
金絮本身也走不动了,她觉得这铭郡的冬天冷得和太南郡、和京城都不一样。
当天夜里,她隐隐有复烧的迹象,晕得难受,睡又睡不着,看他紧皱眉头,不住给炉中添加炭火,便道:“你也去休息吧。”
他说:“若是我没跟着你来,你可怎么办?”
金絮无言,她得承认,如果没有洪叶生,单靠她自己可能根本无法完成这趟旅程,光是生病这一项就能丢掉半条命,且他沿路细问各处向导,完善那幅地图,一路才未走错方向,心细至此。
好在后半夜没有复烧,隔日醒来精神大好,金絮趁洪叶生不在时偷偷下床活动活动筋骨,结果恰巧被他发现,强行揪回床榻上。
待她彻底好转已是半月后,随着铭郡的落雪逐渐加厚,金絮被洪叶生裹上的衣物也逐渐加厚。她变成了一个粽子。
闷了十几日,金絮放开肚子去吃铭郡美食。这段时间,洪叶生加装了一辆马车,荆风和木果驾车,将所有行李放置车内,又添置了许多东西,还给她买了把趁手的软刀。
车内有火炉、毛毯,舒适得很,这样一看,金絮回想自己一开始还打算步行的想法简直天真至极,放着舒服的代步马车不选,非要步行骑马,也不怪在路上花费这许多时间。
“但是与你一起住宿野外的感觉还不错。”洪叶生同她道。
金絮看他一眼,寻思着刚才自己所想的话应该并没有说出来。
两人再度出发,洪叶生预计一个月内就能抵达支郁村。越往北走天气越冷,他每到一个地方停下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