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聘
李玉舒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哪怕男色当前,她也不忘话本里要矜持的教诲,磕磕巴巴说:“看,看你表现吧。”
“什么?”谢临眉头皱起,看起来颇有几分不服,“还要看表现?大小姐,容我提醒你一句,我们本来就是有婚约在身的。”
李玉舒”哈“了一声,呛他:“你还好意思提。”
她板着张脸,学起第一天在茶馆时谢临听到朋友说起婚约时的反应:“美人?商贾之女,哪怕有几分颜色,料想也不过是庸脂俗粉之流,诗书不通,礼数不全。难不成歹竹还真能出甚好笋?不若你去替我娶了她?”
“......”
“之前背书没见你记性这么好,”谢临也没想她几个月前的事还记得这么清楚,努力为自己辩解:“那我当时也是不了解你,而且你这丫头马上就泼了我一身,也没委屈自己啊。”
他不说还好,一说李玉舒就记起来后面这人是怎么用东家这身份欺负她的。
她气不过,冲着他一顿乱踢,“你还好意思提!就你当时的表现,完全不值得再给第二次机会!”
少年高大的身形就像一堵墙,稳稳地立在那儿,任她发泄,十足好脾气地模样。
倒是她,过了一会儿,自己停了下来。
没别的原因,她打得自己手疼。
明明都是血肉之躯,他的胸痛却硬得和石头一样,到最后,受罪的还是自个儿。
刚才这一番动作下来,她头发都散了些,身子也热了起来。她抬脚往梳妆镜走去,手腕却忽然被人拉住。
少年的另一只大手隔着衣袖搭在她额前,许是第一次帮人擦汗,有些笨拙。
李玉舒看着他微抿着的嘴唇,和专注的眼神,好像这是件很严肃的大事一般,刚才那些半真半假的怒气倏忽之间消失不见。
谢临帮她把歪掉的簪子重新插好,哑着嗓音问她:“我之前对你那么坏啊?”
眼睫低垂,语气低落,加上被她弄得皱皱巴巴的衣领,李玉舒破天荒觉得眼前这人像一只委屈的小狗,让人没办法说出一点让他难过的话。
可恶的美男计!
“都做错那么多事了,现在更要多给几个机会让我弥补吧。”
她咬着唇,不知该如何应对,谢临却没再多给她时间纠结,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腰上突然被一只大手圈住,耳畔除了他胸腔的震动,就只剩呼呼而过的风声。
“不是想出去玩吗?我带你去。”
*
她还以为谢临这么信心满满的,是有什么好点子。
结果——
“真是没一点新意啊世子,买首饰,买衣服,买话本,现在到最后一个目的地酒楼啦?”她歪着头,放肆嘲笑他的安排。
谢临才不会时时刻刻都让着她,一边扶着她下马,一边不忘回怼:“再老套,我看你今天也玩得挺开心的。”
他又低声补了句:“以后不满意就要告诉我啊。我又没和其他小姐出游过,不知道你喜欢做什么、想玩什么。”
李玉舒本来也没什么不满的,只是故意折腾他一下罢了。听到最后那句,更是笑眯眯的,半点意见都没了。
她扯着谢临的衣袖,转身凑过去看他,倒着往前走了两步,却猝不及防地撞上一堵热烫的肉墙。
下一瞬,就被谢临反手拉了回来。
“嘶,哪个不长眼的东西!”
身后的人骂骂咧咧,李玉舒回头看去,毫不费力地就认出来人。
倒不是她记性多好,只是这极具标志性的大胖子身材,一下子就和之前在梨春园欺负玉京的那个油腻公子哥对上了号。
那人被小厮扶着,一双眯眯眼打量了他们二人片刻后冲着谢临阴阳怪气:“我当是谁,原来,是我们向来洁身自好的谢世子啊,不过怎么今儿在这大街上就和这貌美的小娘子拉拉扯扯起来了呢?”
谢临上前一步用身子挡住李玉舒,面无表情看着他,语气冷得能出冰渣,“孙思铭,你是不是上次还没吃够拳头,嫌躺在床上一个月太短了?你要是有这种特殊需求就直说,正好我时间多,改天你来国公府可以帮你疏松疏松筋骨。”
说完,谢临懒得再看他,拉着李玉舒扬长而去。
孙思铭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后,恨恨咬牙,“谢临,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再张狂几日,明日的丧家之犬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