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聘
次日,闭门谢客几天的茶庄忽然人来人往,门槛都要被抬着一担担礼品的小厮踏破。
李宗明看着面前疏朗的少年,故作不解:“世子,不知这是?”
谢临微躬身,摆手作揖,面上也算给足了李宗明面子。
“聘礼,谢、李两家早有婚约,只是家父尚在西北,府中无其他长辈,故只能由我亲自前来提亲,实非有意怠慢。”
说完,谢临招招手,示意身后的媒婆上前接替他。
*
听到绿芽的话,李玉舒口里还没来得及吞下的那口牛乳茶全喷了出来,“提亲???”
绿芽点头如捣蒜,喜不自胜,“是呀,世子上午抬来的聘礼,院子都摆不下了!”
这消息来得过于突然,李玉舒脑子里走马观花地闪过几个片段,忽然想起第一次见谢临时这人对这桩婚约避之不及的态度,惊疑不定:“这人疯了?”
怎么好端端地,突然跑来提亲?
绿芽看问题永远和她名字一样,最多只能看到个芽尖尖。她满面红光,已经陷入了对未来的美好畅想之中。
“看世子对小姐真是好上心,身份尊贵,又顶顶爱重,这不就是小姐之前看话本一直想要的完美夫婿吗?”
“等小姐嫁过去,我就是堂堂国公夫人的一等贴身侍女,除夕回家用饭都能压我哥哥一头!”
“......”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她无语哽咽,刚想戳破绿芽的美好幻想,屋子后窗被石头砸中,嘭地一声,随后,谢临低沉的嗓音响起,“李玉舒?”
走去窗边前,她不忘瞪绿芽一眼,板着脸下命令:“嘴角放下,不准笑,不准挤眉弄眼。”
李玉舒站定,不知道为何,嘴唇都有些干,深呼吸一个来回后磨磨蹭蹭拉开了窗。
院子里蝉鸣悠悠,绿树浓荫,细碎的阳光洒在谢临的脸庞上,更显得轮廓清晰、人面如玉。他定定站在原地负手而立的样子,忽然间叫她联想到之前的看过的一些浓情蜜意的话本。
那里面的公子,在耐心等着心悦的小女郎时,约莫也不过是如此吧。
猝不及防的......
“啊!”
李玉舒捂着自己的额头,痛呼出声。
她仰头,看着笑得顽劣的少年,又羞又恼,“谢临,你干嘛没事敲我头,疼!”
见她眼尾都透着一抹薄红,谢临原本悠闲摇着扇子的手也顿住了,有一丝慌乱。
“真弄痛你了?我和你闹着玩儿的。”
说着,又要去扒她的手。
李玉舒奋力往后一扭,终于逃脱他的桎梏。
也不知道这人吃什么长大的,和铁臂一样,手劲大得吓人。
“废话,你让我用力敲你看看,”她哼了一声,怕他又凑过来要看伤,生硬地转移话题问:“世子找我,有何贵干?”
谢临摸摸自己的鼻子,嘴唇张开又合上,看起来有些不自在。
这倒是让李玉舒来了点兴趣。
脸皮厚得箭都射不穿的人,居然还有能让他觉得难为情的事?
她愈发好奇,又问了两遍。
谢临耐不住她,干咳了一声,才开口,“今天上午我来拜访你父亲,你可知道了?”
“嗯?”李玉舒故作茫然,“你来过了?来做什么?我不知道啊。”
说完,连忙咬住下唇,免得偷笑声溢出。
第一句话说出口后,那种陌生的不自在也随之消失。
谢临一个翻身,坐到她的窗台前,长腿屈起,大剌剌地坦白:“我来向你父亲下聘,正式求娶你,做我的妻子。”
刚刚那个羞涩少年似乎真的就是一闪而过的错觉。
李玉舒看着他坦荡荡地说着“求娶”,浅浅翻了个白眼,头转向另一边,哼了一声,“我可还没答应。”
端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谢临低低的笑声在她耳边炸开,明明还有一段距离,可李玉舒的耳朵却像是被他周身的热意团团拢住。
“你笑什么?”她凶巴巴质问。
可再谢临看来,这样子和国公府后门那只整天虚张声势冲人哈气的小奶猫无异。
他没忍住犯贱的手,像薅小猫一样,伸臂揉了揉她的头,“大小姐这么霸道,连笑都不让我笑了。”
看她快被自己逗得要爆炸了,谢临见好就收、举手投降,懒洋洋回答了她前一句话,“知道你的意见最重要,这不是回家梳洗完,马不停蹄翻墙来问你吗?”
他扯了扯她一荡一荡的羽毛发饰,正色道:“所以,你的回答呢?李玉舒,你愿意成为我谢临的妻子吗?”
平日里没个正型的人突然认真起来怪让她不适应的。
他深邃漆黑的眸子像幽潭,要把人吸进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