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三
“不不不,不是的”,月清涟急忙否认,解释道,“只是,我在凡世这两百多年中,发生了许多不同寻常的事,我疑心这些事与当年的事有关,所以想留下来查探……是我太任性了。”
“是这样……”,听了月清涟的话,倾画夫人倒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脸色立时变得凝重起来,“可是未免也太巧了……”
“母亲说什么?”月清涟从倾画夫人的话中听出了不妥,追问道,“什么太巧了?”
“是关于凛辰帝君的事……”,倾画夫人的语气也跟着严肃起来,说起了月清涟不知道的事,“数月前,帝君忽然造访月陌,特地向你父君询问了有关灭世火凤的事。结果……”
“结果怎样了”,月清涟着急起来,握住倾画夫人的手,“母亲您快告诉我!”
“经由不周山进入天界的故道封印忽然松动,帝君不得不耗费神力镇压,现在……”,倾画夫人看着女儿担忧的样子,有些犹豫,但又不得不说,“帝君他……已初现力竭之相。”
“什么?怎么会这样?”月清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帝君他修为深厚,区区封印,怎么会……”
“你有所不知”,倾画夫人叹了一口气,只得把缘由一一道来,“梵若与幻姬在衍和宫一战时,幻姬化必死之志为诅咒,将梵若困于其中,誓要与她同归于尽。你父君并几位上神拼力相救才得以化解,凛辰帝君也因此损耗了不少神力。这原本并不是什么大事,让檗琰上神悉心调养几日就无大碍。只是……”
“母亲,后来可是又出了什么事?”
“帝君还未及修养,便很着急地去了凡世。待他再回来时,带着一种奇异的毒药去寻了檗琰上神,得了解毒的法子后又匆匆离开。再后来的事我不太清楚……”,倾画夫人顿了顿,似乎是在思索某些细节,“中间的事,或许玄昊帝君会知道……此次封印松动,凛辰帝君再次耗费大量神力,现在只能待在斟玉神宫养。檗琰上神说,在他配制的仙药服用完之前,凛辰帝君不能动用神力,否则就会伤及身体。”
“所以……”,月清涟心中留存了许久的疑惑,与母亲的话有一些重合之处,让她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这中间的事,阳潇一定知道,我这就去问他。”
一边说着,月清涟抬脚就想要出门。她回想起了在草原时与阳潇的那一次谈话,他的欲言又止,必定藏着她此刻想要知道的事。现在凛辰伤损至此,她一刻也不能等,她想要知道答案,想要知道这一切是不是与她有关。
见此情形,倾画夫人立即闪身横在她的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清涟,你先等等。”
“母亲”,月清涟看着倾画夫人,眼睛里流露出的神色近乎哀求,“我可能做错了许多事……我想知道……您为什么不让我去呢?”
“即使你现在得到了答案又能怎么样呢?已经发生的事情是无法更改的……”,倾画夫人悉心地安抚着她的情绪,说道,“这世间的许多事,对错不在他人口中,只在自己的心里。你得到的真相,未必是你心中想要的答案。”
“可是……我有时候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对了。”
“眼睛看不清的东西,就要用心去看”,倾画夫人轻轻地将月清涟揽在怀里,柔声说道,“你为什么不问问自己的心呢?”
“我的心……”
倾画夫人的这一问,就如同阳潇的那一问一样,击中了月清涟的内心,让她不得不直面自己藏在心底的秘密。回忆过往种种,她猛然发现,自雪岭初遇之后,每每再遇事,她心中所想,皆是他一人。甚至是,她从没有像牵念他一样牵念过旁人。即便感情深厚如萧翊,在他转身娶了别的女人时,她虽然有些不痛快,但也能够泰然自若地离开他的生活……唯有那个人,总是让她不经意地想起,无论她怎样努力地恪守界限,都无法将他隔绝在心念之外。
月清涟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又像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此时此刻,她已经不能够再欺骗自己了。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在凡世遭遇过那样的伤损,若不是为了她,还能有什么缘由?她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又何必再问。无论她从阳潇口中问出什么样的真相,那个答案都不会改变——凛辰。过了这么久,她终于不用再继续压抑自己的情感,终于可以卸下内心沉重的包袱,轻松而又坦然。
现在,她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遵从自己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