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外婆的伤一天天好转，现在老太太已经能自己下楼活动，继续跟牌友们斗个昏天黑地。

袁云最近忙得厉害，天天都在出差，有时候忙起来根本来不及回城，直接在车上眯上一会，醒来灌杯咖啡，就得赶着奔赴下一个地方。

即便如此，案子的进展也微乎其微。

执行案件就是如此，双方信息严重不对等，律师开不了天眼，没法回溯被执行人的钱究竟去了哪里，只能一遍遍试错，等着撞大运。

日复一日奔波，袁云也有脱不开身的时候，招助理迫在眉睫，但合适的人属实难找，只能就这么拖着。

至于张宝贵的案子，开庭时间倒是已经定了下来，但袁云这边依然找不到张盛，也找不到那些设备的下落。

叶璐安慰她，只要能够确定发票是假的，已经足以让法官对报告的效力产生合理怀疑，不利后果就得由被告承担，

怎么算，我们这边都是稳赢的。

但袁云还是放心不下，有时候做梦，梦里自己被漫天的设备围追堵截，连呼吸的空隙都没有，害得她半夜被惊醒。

王兰虽然不懂其中的门门道道，但是见袁云这么上心，她也问遍了乡里乡亲，最后好不容易打听到张盛最近出没的地方。

袁云当然立马就赶了过去。

到了才后知后觉，这是个夜场。

袁云很少来这样的地方，甚至还穿着通勤套装，怎么看怎么不搭。

为了不引人注意，袁云火速买了套衣服换上，还十分周全地给自己撸了个大浓妆，非常努力地融入周围的环境。

场子里灯光昏暗，找个人费劲得很，更可气的是，转了一圈也没发现张盛的人影。

里面噪音过于逆天，灯光又打得令人目眩，袁云一连好几天没睡好，实在招架不住这种阵势，只能先退出去换口新鲜空气。

袁云已经分辨不出正门在哪，朝着有路的地方就闯，阴差阳错从后门窜了出去。

出了门，震耳欲聋的动静减弱了大半，袁云这才缓过来些许。

一抬头，袁云跟几个流里流气的人面面相觑。

灯光昏暗，但袁云还是一眼就认出其中的张盛。

张盛站在稍后的地方，佝偻着背抽烟，像是具带皮骷髅，一点精气神都没有，他两眼空空，大概也没认出来袁云。

“干什么？”有人没好气地问道。

“不好意思，走错了。”袁云努力地朝外看去，“这边能出去吗？”

“走不了，走不了。”说话的人不耐烦地挥手，示意袁云原路返回。

这种场景显然不适合跟张盛说话，袁云“哦”了一声，假装转身离开。

等走出他们的视线，袁云贴墙站好，偷偷听他们的谈话。

店里噪音震天，袁云听不太清楚，只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几个字词。

“没钱……还不上……”

“我也没办法……”

“大不了……坐牢。”

后面的话实在太过模糊，袁云担心被他们发现，只能先回到场子找了个空地坐下。

坐下没多久就有酒托来搭话，袁云顺势就跟人聊了起来。

酒托已经喝了不少，没醉，但人已经有些晕晕乎乎的，问他什么都能往外抖。

只是他跟张盛不熟，问不出多少有用的信息，只知道张盛在这边看场子，不用卖酒，有人闹事才会出来。

想了想，酒托还凑到袁云耳边说：“他三天两头惹事，失联了好几次，还到处欠钱，要债都要到店里来了！老板早就看不顺眼他，要不是找不到合适的人，早就开了他。”

“哦，是吗。”袁云对张盛岌岌可危的职场生涯不感兴趣，她扭回话题，“那张盛什么时候过来的，以前干啥的？”

“来了……我看，有一年多吧，”酒托努力回忆，“以前好像是跟着一个大老板混的，具体干什么不清楚。”

“跟着大老板混不香吗，怎么还跑这边看场子。”

酒托耸肩：“那是他不想吗，还不是大老板不要，他这种人冷血得很，大老板带在身边也害怕呐。”

说起这话，酒托明显带着鄙夷。

袁云暗暗点头，张盛把外婆撞倒后能扬长而去，被抓了也丝毫没有愧疚，连为了谅解的装模作样都懒，确实很难说他还有做人的感情。

酒托又灌了两口：“他们跟着大老板是一点做生意的本事没学到，只学到怎么挥霍……之前我就见过，他们出去玩，谁也没钱，其中一个当场在网上贷了2000出来请客，也不知道脑子是怎么长的。”

袁云也有些惊讶：“张盛吗？”

“不记得谁了，反正他们村那群人都一样。”

说了没几句，又一个劲劝说袁云开酒。

这个酒托已经没啥用了，袁云心里下了判断，正准备找个借口开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