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年他时常炫耀家中有一宝,附近人家都知道。所以乱军进村的时候先去他家宅院,逼问拷打之下没找到什么宝贝,就把所有家资都搜空了,方财主家连一条狗一只羊都没活下来。后来他族兄弟继承了那座大宅,没过多久瘟病流行,又是全家横死,从此再没人打那座宅子的主意了。”
店主的老婆出来说:“最近几年呀,听说里面有不干净的东西游荡,夜里鬼叫连连的,去年有个小气的走商舍不得钱想讨个便宜,夜宿在那宅子里,第二天就暴死了!看来那个方大户,就算死了也放不下家里的宝贝。”
韦训意兴盎然听得认真,宝珠瞧他表情,心中暗暗觉得不妙,向老板娘问:“既然死了人,官府没有派人来查访吗?”
老板娘转过头来说:“那当然是要报官的,但是官家也管不了鬼怪作祟啊,还能跟阎王爷要人不成?”又对宝珠说:“小娘子太过娇气,旅途行走哪有跟家里一样讲究的,通铺挂个帘子男女分开,人有床铺,驴有嚼头,不比露宿强多了?”
宝珠想起那开间里的腌臜气味,一条帘子可是挡不住,坚定地摇了摇头。
天色已晚,无论如何都得另找地方投宿。
两人一驴往新丰县方向走了一程,果然见到一条朝北的小路,路口站着个挑担卖鱼的人,韦训上前打听。
宝珠等得无聊,便骑在驴上凑过去看,见蒲草编的筐里各装着一只泥瓦盆,盆中盛水,装着大大小小七八条鱼。
卖鱼人见她有兴趣,连忙推销:“小娘子买鱼吗?新鲜大鱼,早上刚捕的,做成鱼羹鱼鮓都十分味美,又鲜又甜。这天色也晚了,我想便宜卖掉回家,大鱼只要十钱,小的五钱。”
连吃了几天干粮,宝珠早就想换点别的,想到各种鱼类菜品,更是食指大动,当下就要解囊购买。
但见到盆中的鱼黄背白肚,鳞片上有十字花纹,她迟疑地问:“这可是鲤鱼?”
‘鲤’字音同‘李’,被称为国姓鱼,为避忌讳,官府几次下令禁捕,如有不从,依律杖责。
她这一问,那卖鱼人登时变脸,尖声反驳:“哪儿有什么鲤鱼,你可不要胡说,这分明是鲫鱼!”
他这样嘴硬,倒让宝珠以为是自己眼拙认错了,便改口说要买鲫鱼。但卖鱼人却死活不肯卖了,挑上担子快步走开。
宝珠莫名其妙,不解道:“官府确实不让捕捞鲤鱼,我问一句怎么了?”
韦训全程看热闹,乐不可支,“这种事向来民不举官不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有功夫日日盯着?穷困之人糊口尚且艰难,当然是捕上来什么卖什么。”
宝珠眼见到嘴的鱼游走了,大为沮丧,嘟着腮说:“我也不是特别在意这个,谁知他又不卖了。”
“你已经叫破这一行的规矩,他自然怕你买了鱼转头拿去报官,哪怕生意不做,也不想惹这个麻烦。”
“好吧……那附近可有客栈旅店?”
韦训摇头:“只有刚才路过那一家。”
宝珠心生忧愁:“那怎么办,今晚是要露宿吗?”
“倒也不至于。”韦训眼神闪烁,流露出一丝兴奋,“既然走到这儿了,不如去那方庄瞧瞧。”
宝珠杏眼圆睁:“你没听见那开店的夫妻说的话吗?”
韦训满不在乎地说:“他们不过是危言耸听,想逼你住在他店里,未必据实以告。”
韦训一边叙述,一边牵住驴的缰绳走上那条荒芜的小路,显然有了目的。
宝珠听他语气里没有一点儿忧虑,反而颇为亢奋,惊叫道:“你干什么?都说了是凶宅还要去冒险?”
“机会难得啊,来都来了,怎么能不去见识一番?”口中说话,韦训脚步加快,几乎跑了起来。
宝珠心道不妙,赶紧俯身踢驴,但缰绳早被韦训抢到手中,他脚程又极快,哪里还能阻止,虽然一路喝骂,还是被他扯着奔向那所谓的“凶宅”。
如店主所说,方庄经过兵患,已经变得十室九空,茅草房屋大多过火,残垣断壁不堪入住。整座村庄黑魆魆的,没有半点灯火,寂寥中透着一股阴森,比那没有人烟的荒山野岭更有几分渗人。
在这荒凉的废村中,唯一没有遭受火灾的就是那座传说中的方氏大宅。这宅院前后有四五进,屋舍宽敞,堂高柱粗,想来曾经的主人非常富贵,只是如今空荡黑暗,令人心生畏惧。
若不是帐具齐全、人多势众的胡商商队,其他形单影只的旅客谁也不愿露宿。户外不仅蚊虫叮咬,还有野兽、匪盗种种危险,若是被露水打湿生一场病,身子弱的只怕会客死他乡一命呜呼。
宝珠极不情愿,但夜色渐浓,只得勉为其难跟着韦训进去了。
院中荒草有一人多高,墙上爬满藤蔓,此时夏季未过,外面依然灶上蒸笼一般潮热,宅子里竟然冷森森的,穿堂风一阵接一阵,透出一股凉气。
韦训将驴上的鞍辔行李卸下来,说:“你不是总抱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