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睁开眼睛的时候，是一个人，纯白的空间，什么都没有，只是驻足在其间。

怀里或许还有热度的残留，大概是错觉，那孩子紧紧攥着自己的手指，生命的延续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我……死掉了啊。”花火轻声说，皱了皱脸：“他一个人没事吧？现在只有相信了。”

门后是机场，和他做蜜月旅行的时候一起去的羽田机场好像就是这样，不同的是，四下空无一人，安静得如同模型。

什么东西都没法用，唯一闪亮的只有购票的机器，点开后是前往两个方向的机票，提示上说可以选择其一。

她几乎没有丝毫犹豫，朝“北”伸出了手。

“确认是北边吗？”广播里响起声音，就像是被神明注视着。

只差一步就能按下确定，偏偏在这样的时候得到提醒。

“是啊。”她说。

“如果认识的人和你选择了不同的方向，你们就永远不会再见面了。”

“我有这个自信。”沉默了一瞬，她仰头看着上空，也不知能不能被看见，她笑着说：“毕竟我们是一家人啊。”

飞机似乎在飞，又似乎没有动作，到达的通知响起后，她出了机场，终于见到了人影。

在旧的地方，开始了新的生活，被分到独居的房间，继续往前走去，和原来并无区别。

没人知道死后会是这样。说不上高兴，说不上悲伤，有一些麻木，有一些孤独，但还在呼吸。

隔壁住着的少年是个好孩子，不到二十岁的他，说是在工作中遇见了意外，来到这里。

家中有父母，还有一个妹妹在，少年总是说起自家的妹妹，希望她能过上快乐的生活。

会吗？花火想，在失去最爱的人之后，一丝悸动恐怕都是奢侈的。

但的确，她和名为灰原雄的少年拥有同一愿望。

少年帮了她许多，为她介绍这个存在着“恶魔”的世界，人类已经拥有恐惧，惧怕化作实体，成为恶魔，反噬人类。

曾经，她也有过很多恐惧，如今也同样，担忧着她无法触及的地方会发生什么，叫一切变得糟糕。她让心里冒出小小的念头，用于祈愿，希望所有人都好。

第一年，第二年，第三年，第四年，第五年，第六年，生活如常，平淡到她已习惯，似乎从最开始她就是一个人。也认识了朋友，人们在这边开始新的生活，过程同那边差不多。

朋友的结婚仪式上，她将自己当成欢乐的摆设站在人群中，那粉色的花束却倏然掉在她的怀里，惊起了不曾有过的温度，随后袭来的却是一片空荡。

快乐是真的，想念也同样。

有那么一些瞬间，让她觉得，自己或许是为了和那个人遇见才出生的。可是如果在遇见她之前，他要遭受那样多的痛苦，她宁愿他过得幸福，他的幸福是她的，其他人的也是。

大家说，这是他们喜欢上她的原因，她其实不太了解，但她愿意做这样的自己。

约她出门的人有好几个，有的放弃，有的不肯离开，她总是拒绝，并非因为更喜欢一个人呆着。

“忘掉他吧，”有人对她说，“那边的人可能要很久后才会来到这里，在那之前——”

她笑着摇头，始终没有取下无名指上的戒指。

这样就好，在再次相遇之前。

……超市的牛肉打折，她在一众人里成功抢到了五盒，准备吃上一周，还有鸡蛋、乌冬、豆腐，金针菇，蘑菇，香菜。

夏季的寿喜烧也会别有滋味。

来到店外时，黄昏布满天空，流金溢彩照在她眼里，令人无比安详的时刻，也会在下一个瞬间被打破。

“恶魔——！！！！恶魔出现了！！！！”

声音好似来自四面八方，她回过了头，几个身影子弹般纷纷冲出了店内，人们带着惊惧神情奋力地朝远的地方跑去。

接着，是被掀翻了的屋顶，凭空出现了飓风般。

她站着没动，到底是出于什么理由，她没有想清，可能是在这并不算漫长的世间里，她多少生出了那么一丝念头，虽说只有那么一点点好奇：若是在此处死去，她又会去哪里呢？

张牙舞爪的折扣牌恶魔对天发出怒吼，是人们对抢不到打折商品的惧怕。

闪过的影子，碎裂的哐当声，她提着袋子，静静地望着落在她眼前的背影。

“……”她没说出话，有那么一会儿，她没有反应过来。

“真是的，才刚到就遇到这种事。”带着厌倦的语气，在恶魔倒下掀起的尘土中响起：“看来也是个麻烦的地方啊。”

手中的袋子一松，他几乎是反射性地回了身将它拉在手里，抬起的眼眸里，是她怔神的模样。

“…….那个。”想着要怎么说才好。

到这个时候才不得不解释惠的事，找了禅院家，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