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托盘,七手八脚叽叽喳喳地争论着什么。
黄衣小童显然有些心虚:“我……我明明好好对它们了,可是不知怎么的,一场大雨后,这些蚕宝宝就全死光了……一定是天气太冷,它们被冻死了。总之,这不管我的事。”
阿青气不过,马上反驳道:“胡说!现在是开春,蚕宝宝怎么会冻死?一定是你没有好好照顾他们!”
黄衣小童有些着急,辩驳道:“我没有!”
见望月好奇地走了过来,阿青像找到救星似的,晃着她的手臂:“望月姐姐快来看看,你是大人,见多识广,一定知道这些蚕宝宝是怎么死的。”
那竹编托盘上堆了厚厚一叠桑叶,几十只蚕宝宝歪七八扭地分布在桑叶边缘,一动不动。
望月顿时感到有些惭愧,虽然自家是丝绸世家,可是不管是关乎经商,还是关乎最基础的缫丝,自己都一概不知。
她仔细地看着蚕的尸体,刚想摇头,却听身后传来一声淡淡的:
“未经试桑便用野桑叶喂蚕,自然会导致幼蚕死亡。”
回首,只见苏如笙披星戴月归来,他一席青衣,身批蓑笠,头戴着面纱斗笠,薄薄的白纱覆盖住他整张脸,露出一张清冷疏朗的下颌。
他放下竹篓,从容地将刚捡来的柴平铺在地上放好。
这番寻常动作,倒是更衬地他如画中仙。
望月惊诧地看着他:“怎么又是你?”阿青却飞扑过去,眼泪汪汪地抓着他袖口:“如笙哥哥,救救我的蚕宝宝。”
苏如笙摘下蓑笠,顺手摸了摸阿青的头,对着望月遥遥颔首:“不错,又是我。”
低头对着阿青,叹了口气:“阿青,人死不能复活,生命轮回有度,生灵亦是如此。”
阿青勉强忍住泪花,一言不发。
苏如笙走上前去,淡淡地扫了一眼托盘上的幼蚕尸体,道:
“倘若要用采集到的野桑叶喂蚕,须用一小片桑叶单独喂养一只,若半个时辰后蚕没有出现‘摇头’现象,这便说明桑叶无毒,可以喂养。”
他顺手捻起一只幼蚕,蚕身已呈不详的灰黑色。苏如笙眸中涌出淡淡的无奈:“这便是误食毒桑叶后的幼蚕,已无可救药了。”
望月盯着他手上的幼蚕,陷入了一阵沉思。黄衣小童知道自己闯了祸,嗫嚅道:“对不起,如笙哥哥……”
苏如笙轻轻笑道:“不知者无罪,倒也无妨,我回头再送你们几只便是。”
黄衣小童羞愧地低下头,阿青却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抱着竹编托台痛哭不止:“我的小赤、小橙、小黄、小绿……是我对不起你们,我会给你们好好安葬的……呜呜呜,小蓝、小靛、小紫,你们在黄泉之下也千万别忘了我。”
望月又是悲伤,又是好笑,轻轻抚摸着阿青的头以示安慰。黄衣小童担心阿青发脾气,趁着她哭得天昏地暗之际,脚底生烟一股气溜了。
为了替阿青擦着眼泪,望月寻着帕子,无意中抬头,却发现苏如笙始终在含笑盯着自己。
那张脸生得极其好看,目光又是温柔如秋水。
望月脸有些脸红,把头转过一边,半晌,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抬头不解问道:“你们居然认识么?”
未等苏如笙开口,阿青倒是说话了,她捂着鼻子慢慢澛了把鼻涕,虽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但还是勉强能听出话中含义:
“……如笙哥哥……是、是我们的邻居,平常、平常很照顾我们,还送我蚕宝宝,姥姥说,他是个个很好很好的哥哥……”
话毕,还打了个哭嗝儿,惹得苏如笙低声笑起来。
半晌,他悠然地凝视着望月,道:“我就住在隔壁。”
顿了顿,唇角含了丝笑,“短短几日,竟碰见三次。”
望月笑道:“还真是,若不是今天再次相逢,我本以为我们二人不会再相见。”
从第一次雨中撑伞,到夜空中满天的绿萤虫……再到今日的重逢。
不知为何,内心渐渐弥漫起了一股自己也未曾察觉的喜悦。
苏如笙笑意未变:“我们有缘。”
望月点头,内心却渐渐咂摸出“有缘”这二字的重量,不由得“腾”地一下闹了个大红脸,低头装模作样去给阿青擦眼泪。
阿青抹着眼泪,慢吞吞地说:
“既然姐姐哥哥如此有缘,不如留宿在阿青家里,和阿青一起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