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
卿云闻言,伏倒在地的身子骤然一僵。
“你说你只是想让朝廷的人给你一个说法,可你有没有想过,时隔三年后才来连山的这位当朝太傅,到底能不能给你一个说法。”
“所以你在打算用我作威胁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想过自己的后路。”钟毓伸手箍住卿云的肩,用力将她扶了起来,她看着卿云眸色深深,“你根本就没料到这位京城来的太傅大人,竟然会对你躬身行礼,还唤你‘张夫人’。”
“我说得对吗?卿云。”
钟毓忽然轻轻叹了一口气。
“我该叹你行事莽撞,还是该庆你误打误撞遇上了岑鸢。”
钟毓的眼眶还泛着方才情绪失控的红,她眼睛眨也不眨地注视着卿云,一个字一个字将安心摁进眼前人的心里:“可是卿云,我要告诉你的是,你赌对了。”
“你用命做赌注而等来的这位太傅大人,他记得你,记得大理寺丞张昭成,也记得连山郡太守章行舟。”
“所以卿云……”
她的声音忽然轻轻颤了颤,而后齿间滚过最后一句话。
“你该放下心了,卿云。”
话音落下,刚止了哭声的卿云霎时泪如雨下。
-
直到夜幕降临,岑鸢从东街的太守府回来。
他看着空无一人的厅堂,原地默了片刻后,脚尖方向忽然一转,沿着连廊走去了主房。
守在房门口的卿云见岑鸢回来,垂头行了礼,随后低声说道:“午后用过饭,夫人便睡下了。”
岑鸢正欲推开门的动作一顿:“一直睡到了现在?”
“中间醒过一次,”卿云隐去了最开始二人的对话,只将后来的事说与岑鸢,“夫人叫人换了一次汤婆子,说被窝里冷,脚冻得有些受不住。”
岑鸢闻言,默了半晌,随后转头对身后跟着的岑一吩咐:“去将我那件鹤绒大氅拿过来,再找人多烫几个汤婆子。”
岑一微微垂首,领了命便转身离开。
卿云说完话便退到了一边,岑鸢没再看她,伸手推开门的时候只留下了一句话。
原本候在一旁的卿云闻言,忽然浑身一僵,随即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岑鸢的背影。
方才落在她耳中的声音清晰可见。
她听到那位太傅大人说——
“张夫人,今日之事,我只当你没有听过李源的指使。”
岑鸢留下那句话后,丝毫没管身后的卿云是何反应,反手便关上了房门。
虽然此刻外面的天色已十分昏暗,可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亮光。
只是屋内窗户皆紧闭着,此时将房门一关,竟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可习武之人向来能夜视万物。
想到钟毓此刻或许还在睡着,岑鸢便没有点灯。
许是因为钟毓叫人换过一次汤婆子,下人怕她再冷便将炉里的炭火添的十分足。
此时的房里暖烘烘的,岑鸢还没走几步便觉颈后微微出了汗。
前几日在马车上的时候怎么没觉着她这么怕冷?
岑鸢脱了身上披着的黑色案纹大氅搭在门口的置衣架上,正欲收回手时却不小心碰到了一旁的衣服。
手背突然被披风领上的狐毛蹭到,十分奇怪的触感让他的动作一滞。
岑鸢的目光落在那件梨白色披风上,脑海里却忽然闪过下午那阵在偏厅内,他当着来福的面亲手给那人系披风带的场景。
自己十七岁入朝,如今年岁也已经二十有三。
在京为官的这六年间,他所见过的世家贵女虽然不多,可也算不上少。
可往日里总是过眼便忘的皮相,今日却十分清楚明白地印在脑海里。
眼前的少女许是因为在尚书府过得不好,身形瘦弱得仿佛禁不住一点风吹雨打。
虽然面色泛黄,脸颊瘦得没有二两肉,可这也丝毫掩盖不住她那张一等一精致的眉眼。
只是不知为何,钟毓眉眼间的若隐若现的绮丽竟然有些似曾相识。
想起那双莫名有些熟悉的眼......
岑鸢下意识用手背轻轻蹭了两下狐狸毛,毛绒绒的触感让他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起那人垂眸时候的模样。
隐了那双眼里的狡黠,她便像这狐狸毛一样温软无害。
可要让她一眨也不眨地望着你,那活脱脱就是只藏了心思的狐狸。
狡猾又让人抓不住把柄。
一片黑暗中,他神色不明地站在原地静静看了一会儿。
然后转身,脚步不停径直走至床边。
却不料刚撩开帘子,岑鸢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只见床上的人整个身子都埋在锦被里,倘若不是几缕发丝垂在了床边,他险些都要看不见此刻的被里还躺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