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一起复仇

，不言自明。

“噗！”

丝桐身子往前一探，吐出一口淤血。

朱明烟忙轻拍她脊背。

待将淤血吐尽，丝桐只觉得心智从未的清明，心也是从未有过的痛，像被千万根针一齐扎着。

断木、断琴、断弦，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

断肢、残骸、鲜血，被虐杀的亲人在向天伸冤。

娘抱着爹，替他挡下砍向胸口的一刀，爹反手护住娘，那双引以为傲的手被砍下，鲜血四溅，染红了脚下的土地。

通天的火光以残忍作燃料，照亮天际。

那会她在哪呢？

她左手提着爹制琴需要的鹿角霜，右手提着娘爱吃的菜，走向幻琴为她编制的幻境。

她一直活在幻境里。

“啊啊啊啊啊！！！”

她弯腰哭嚎,不断捶打着前胸。

守君肃穆站在一边，眉宇也尽显悲痛之色。

朱明烟伸出手，把崩溃的丝桐紧紧搂到怀里，任由那泪水沾湿衣袍。

他很明白，十分明白。

悬于房梁的母妃尸体，面目全非的遗容，这种失去的痛，他再明白不过。

“是他们杀的……是宫里的人杀的……!”

丝桐哽咽着，伏在他怀里一字一顿问他。“你知道对不对？你知道究竟是谁。”

朱明烟欲言又止，但依旧说出了口。“是皇后。”

“皇后……”丝桐轻笑出声。

“很好，很好！”她眼里燃起浓重的杀意。

马车沿原路而返。

丝桐脸上泪痕未消，眼睛周围浮肿一片，许久许久，她都如同死了一般。

车内也是死一般的沉寂，有时这样反而是一种最好的安慰。

又过了许久。

丝桐哑着嗓子开口：“我一直以为死赖昭京不走，是想要让这世道看看，女子也可立业挣钱，现在想来，那执念更多是因为要报仇，怪不得，一直觉得自己有事情没做完。”

见她说着说着又见泪花，朱明烟伸手要帮她拂去。

“没事的，我自己可以。”丝桐偏头躲开，仰脖将泪生生逼了回去，继续道：“爹用幻琴制造幻境，可他不知道的是幻境之外的真实会潜藏在我的意识里。所以，你不必因此而有所内疚，这是我必走之路。”

她声线清冷，不再像之前一样富有生机，朱明烟一时五味杂陈。

他知道这是必然的变化，可为什么现在却觉得有些后悔，他旋即在心里暗骂自己的假。

“你之前说过突生变故。所以变故难道与荣妃娘娘和皇后有关。”

朱明烟瞳眸如墨顿点，望不到底。

“你我相见是在一个盛夏，就是那年的冬日，我母妃无故自戕了。”

他语气淡淡，就像叙说着一件无关自己的小事。

丝桐沉默。

“而我也遭了咒。”

“咒？”

朱明烟摞起袖子，小臂正中心有一个不仔细看看不出来的圆形莲花纹，说是莲花只是状似莲花，却并不是莲花。

“引魂咒。”

“这是中了五更魂鸾才会出现的咒符！” 丝桐震惊。

“是。”朱明烟放下袖子。“中咒是无意之中，第一次发作我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第二次才察觉，想去找柳叔搞明白这就是不是幻琴所致，结果去的时候已阴阳两隔，后来我暗地组建情报处，网罗消息，才知道这原来是中了五更魂鸾引魂咒的咒符，诚然也是皇后所致。我听闻这种咒也只能幻琴本身来解，五更魂鸾应被皇后藏起来了，可她太难接近，别说拿出来，就连放哪都完全找不到一丝踪迹。”

“所以你就自己去寻制法，想要再制作一床一样的出来。所以你先前才说一直在寻我。”

朱明烟摇摇头。“那时是真的想寻你，与琴无关。”

丝桐敛眸。“为何。”

“因为想要确认这世上还有我所熟悉的人，想确认你们没有留我一人。”一夜之间，天翻地覆，沧海桑田，那种孤独与恐惧，足叫人粉身碎骨。

“可是没有人。”

留给他的只有一堆尸骨，一片灰烬，一抔黄土。

他看向丝桐，目光真挚。

“你真的不恨我让你想起一切么，若是我，只怕会更想活在幻梦里。”

丝桐叹道：“我与你不一样，我这人其实最恨别人骗我，不过幻琴之所以为幻琴，一是只有具备斫琴神力之人才能制得，二是世间只允许有一床琴存在，不可能一床在世，还能制出另一床来，五更魂鸾亦正亦邪，既然你得了引魂咒，那它早就变为了邪琴，邪琴则力量百倍，甚至还会防止世人消灭它而自行隐去形体踪迹。”

“竟是这样，看来我的消息并不全面。”朱明烟自嘲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