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

宴会一散，虞青立刻骂人。

“你皇帝爹真不是好东西，就那么怕魏山林？看着你立军令状，他一句话就可以阻止，偏偏装聋作哑。”

“他真想阻止，等破不了案再阻止也是一样的，到时候魏山林也不能拿他怎么样。将军回京横三天，今天才第一天，他不扫魏山林的面子也正常。”萧邈倒看得开：“东宫的态度才是最重要的。”

“对，东宫也不是好东西，明明是他们的主考官出了事，信不过刑部，斗不过老叶相，才请你来查案的。现在看魏山林回来，有人撑腰了，立刻把你甩去一边，还想借机害你。太阴了，怪不得整天病恹恹的呢。”虞青道。

宴席散时已是三更，皇子们都留宿在宫中，萧邈回了他母妃生前的宫殿，倒也安静，把计修鸿往外面一放，也不担心消息泄露。萧邈也喝了不少酒，热得很，仰在窗边，枕着头看外面的月亮。

“东宫被魏山林挟制，也由不得他。”萧邈虽然醉了，仍然观察入微：“你看太子中途称病退席，就是在对魏山林自作主张表示不满了。”

“表示不满有什么用？”虞青这些天跟着他们，也学了不少，灵光一闪，道：“我看他根本就是和魏山林一唱一和，魏山林扮恶人，他做好人，做戏给你看呢。”

“魏山林回京，他局势大好，转守为攻，激进点也很正常。不然不是浪费机会吗？贡院案子要能把老叶相和我一锅端了，也算魏山林的本事。”萧邈今晚看得很开。

“那你就破了这案子，狠狠教训他一波。”虞青道。

“教训不了了。”

“为什么？”虞青不解，猜道：“他们进攻，你就要防守了，是吗？”

“我是守势，但不是因为这个。”萧邈讲给她听：“他们在这案子上确实清白，东宫无论如何，跟魏山林是交了底的，一定是无懈可击，魏山林才敢跟我赌。这案子凶险，又有魏山林在，能守下来就不错了，少输点就算赢了。”

“那你还跟他赌？”

“不赌怎么少输点？”萧邈笑道：“只要五天内破案，这案子交由我来判决，才能将危险降到最低。不然萧钺和老叶相里，必有一个要吃亏。”

“你这真是，富贵险中求。要是破不了案呢……”虞青担忧得很。

萧邈没有回答，而是看向窗外。宫殿层层叠叠，在夜色中静默。看得见明政殿的屋顶，金龙的暗影。

“热得很。”他道：“去琉璃瓦上躺一躺，去不去？”

“去倒是可以，但我爬不上去呀。你还当是上次那样，可以直接带你飞上去呢？”

“这次我带你上去。”

萧邈从来说干就干，真就带着虞青绕过巡逻的明光卫，上了明政殿的屋顶。琉璃瓦冰凉，躺下去确实舒服。虞青想起上次自己在这的时候，还是道行高深，腾云驾雾，现在连爬个墙都爬不上，还是萧邈拎上来的，不禁感觉自己有点惨。

“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啊，老这样下去，雷劫都要来了。”她见萧邈躺在屋脊上，自己也躺下来道：“真没劲，偏偏这时候冒出个魏山林来，要是之前的我，才不怕他。”

“要是之前的你，就捉几只黑影，放到他房间里去？”萧邈拿她之前吓叶九的话来笑他。

“没用的，他气运正盛，连鬼神都要避他三分呢，何况是贡院那些无主的魂魄。”虞青当了真，还思考起来：“要是有个办法，能让他和你皇帝爹碰一碰就好了，你爹看起来不管事，其实威风还是在的。”

她近来常说大道，其实萧邈看来，她的那套，和人间的规矩没有区别，魏山林要是真忤逆天子，在凡人的规矩里是死，在她的规矩里也是死，可见所谓的大势和大道，其实只是人间万事万物的另外一面，就如同树叶的正反两面，看起来不同，其实叶脉都是一样的。

“诶，萧邈，你说，咱们到底能不能在五天内破案啊，万一破不了怎么办？我现在没法观星望气，看不清大势，万一你选的这边是错的怎么办，太子才是真命天子，咱们逆天而行，下场会很惨的。”

萧邈没回答，而是问道：“你会下棋吗？”

“会啊，我看你和瑶环下，看也看会了。”

萧邈枕着头，看着夜空。他这人也真是奇怪，上个小皇孙的案子，人人都想周旋，他反而如同利剑般一查到底，这次贡院的案子，剑拔弩张，人人都失了态，太子，老叶相，连皇帝都紧张起来，他反而越来越轻松，跟游戏一般。

“我小时候下棋，很好强，每一步都斟酌得无比认真，觉得每一招下错就会丧失巨大优势。那时候我师父还在，他教我下棋，见我这样。教了我个道理。”

“什么道理？”虞青来了兴趣。

其实萧邈这话恰好切中她的软肋，她来人间一趟，始终是局外人，不曾入局以死相博下一场。

“我师父带我下了一把棋，开局盲下十步，最后仍然赢了我。他说萧邈，下棋固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