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吓

叶九在蜃境中受了一场惊吓，人前强撑，回到东厢房，仍然惊魂甫定。好在小太监们还是知情识趣，长庆和长生早安排下许多东西，一进来先把他簇拥住，又是柚叶洒水，又是过火盆，还给他安排了热水沐浴，全套衣物换过，道：“这是圣上主子爷赐下的锦衣，干爹换上，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怕的。”

叶九看他们虽然小心得太过，倒也是一片忠心。跟着弄了一番，刚沐浴更衣出来，看见外面月色澄明，树影里站着个人。

他推开门来，看见计修鸿站在树上，可能是巡逻至此，也可能是故意过来挤兑他几句。

虽然刚刚还被计修鸿救了一次，但叶九在他面前向来没什么好气。

“计大人是过来替你的七皇子殿下监视我的吗？”他挑衅地问道。

“你这么看不惯七皇子，刚刚怎么还跟他说实话呢？”计修鸿倒也不生气，而是淡淡问他。

叶九冷笑起来。

“你当我是傻子？号房里的事看似只有天知地知，其实那个洛娘就是萧邈的耳目，蜃境里发生的事她都知道。赵虞青都已经说出来这点了。要是我还遮遮掩掩，反而显得心虚，让人怀疑东宫，不如坦坦荡荡。你也不妨告诉你的七皇子殿下，这事上东宫清白得很，不容人污蔑。他要查案，我全力配合，但对于谁才是那个幕后黑手，他心里也有有数才行。”

“你这么厉害，怎么不当面跟他说。”计修鸿笑着问道。

他其实不是讽刺，奈何叶九自己心虚——他确实是有点怕萧邈的，小皇孙一案，虽然东宫大胜，但萧邈的脾气实在让人害怕。玩弄权术的人什么都不怕，就怕萧邈这种，又执着又锋利，关键手段还高，糊弄不了，明明一床锦被遮盖，大家面子都好看，他偏要查一个山穷水尽，水落石出，实在是让人又恨又怕。

不过叶九向来跋扈惯了，骂道：“我跟不跟他说，关你什么事，有时间监视我，不如去盯着叶璟，他才是有事瞒着没说呢。”

叶璟倒不是故意隐瞒，他性情高傲，就算被吓惨了，也不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神鬼之事实在不可信，所谓预言也只是各人心魔，他是不会把自己看到的东西放在心上的。

虽然他竭力这样说服自己，但还是做了一夜的噩梦。好在第二天是个大晴天，他这次带了个长随和贴身小厮过来，伺候得很是尽心，小厮都守在厢房外面打着地铺，长随更是在外面守夜。打了热手巾道：“少爷擦把脸吧，昨晚睡得不安稳吧，奴婢听着，少爷一夜都翻来覆去的。”

叶璟只“嗯”了一声，看外面已经出了大太阳，照得西厢房内外一片澄明。他不等小厮安排早饭来，先走到外面庭院里，伸了个懒腰。

初夏阳光明亮，花木都晒得十分鲜艳，一切都清晰无比，叶璟只觉得心里的那点恐惧，被这样的大太阳一晒，也彻底烟消云散了。

贡院的人送了饭盒过来，小厮摆好了饭，连声叫少爷。叶璟不紧不慢上了台阶，但不知道怎么，还是绊了一下，顺手扶在了廊柱上。廊木年久，表面粗糙，一根木刺正好刺在他中指上，钻心地痛。

但什么痛都比不过叶璟那一瞬间心中的惊骇。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木刺扎中的位置，鲜血涌出的样子，已经此时此刻的视角和感受，都和黑影给他看的预言中，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