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祸

洛阳的贡院，就在城北，临近皇城，此时已是深夜，还是第三场第二天的深夜，贡院早已落锁，外人不进，内人不出，不出的禁令也许松些，毕竟也有人能将题目运出去。但不进的禁令却是铁律，不仅考生入场时连头发、指甲、鞋底、衣物夹里都搜过，连贡院中巡逻的考官和书吏都是一样，九天不能与外人接触。

看守贡院的，是禁卫中的精锐，春闱名义上的礼部主考，实则是国家大事，所以谁也不敢在这时候闹出一点风波来。

夜深人静，贡院中的考生基本都已睡去，预备明天做最后的努力，剩下几个没有入睡的，还在挑灯夜战，也都已经有些困了，贡院中一片寂静，只听得见偶尔的鸟鸣声。飞蛾撞在灯上，烧得滋滋响。

虞青就在这时候到了贡院。

“主人，我们为什么不明天过来啊……”小白十分不解：“不是明天下午才考完交卷吗？”

这样出格的事，她问的竟然是这个，可见也是和虞青混惯了。

“交卷的时候人多眼杂，反而不好下手，而且日游神也比夜游神难对付。”虞青俨然已经是专业的闯祸专家：“嘘，别说话，等我进去再说。”

她身形一闪，直接化作一只飞鸟，一个俯冲，就冲进了贡院。贡院门口的门神刚现出一点金光，喝道：“何方妖邪敢闯贡院……”话没说完，就听见“唉哟”一声，直接被虞青扔到了一边，虞青既然进去了，也不着急，还四处巡视一番。

“原来贡院里面长这样。”小白好奇得很：“都是一格一格的小房子，这么小，只够摆张床和书桌吧。他们吃什么呢，自己带饭吗？”

虞青在考生的隔间上巡视一番，道：“没有谁有文昌星的样子，难道真是林舜？”

“主人，别看了，我们快去干正事吧，我老觉得这贡院有点怪怪的。”小白道。

“行吧。”

虞青也不乱逛了，直接飞进了主考官的屋子，主考官果然不是上次找萧邈的紫衣中年人，而是一个陌生的白胡子老头，虞青转了一圈，最终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她来之前还把小侍卫审了一顿，小侍卫说过，禁卫传言，春闱的主考官会有一个圣上御赐的案卷箱，上面有五爪金龙纹，还有御印封条，考生的卷子会放进里面，等春闱结束，送往礼部，开封审卷。考生的卷子是有黄封条遮住名字的，虞青找到那个箱子，直接化身飞蛾，钻了进去，把林舜的卷子往里面一扔。又变出个黄色封条，封住名字，想了想，在名字一栏，填了个“方林。”

“方其慎是萧邈的师父，林舜是师兄，填这个名字正好。”她自觉自己这事办得实在巧妙，笑眯眯道：“林舜既然辛辛苦苦写了卷子，咱们就来看看，他究竟会不会中状元吧。”

“主人记得施障眼法，不然他们看到这里面原本有一封卷子，一定觉得奇怪，会扔掉的。”小白给她出主意：“障眼法经过贡院的圣旨前面就会失效，这样到时候他们就能看见林舜的卷子了。”

虞青干完这事，又化成飞鸟飞了出去，谁知道被扔走的门神已经回来了，还找来一个威风凛凛的神将，似乎在告她的状。

“科举事关国运，高人虽然厉害，但这样闯进贡院，扰乱文脉，也要想想后果才是。”神将冷冷地朝着她道。

“好啰嗦。”虞青嚣张得很：“我又没干坏事，你当没看见不就行了。”

“职责所在，无法通融。”神将道。

他话音刚落，就显出金光闪闪的法相，直接挥舞着画戟朝虞青冲了过来，虞青也不怕他，直接化成人形，一抬手，道：“定！”

这是她跟黄道人的师父学的一招，空中直接出现一只大手，将神将的法相打散，想再凝结只怕也要两三天。

“小将是守护贡院的神将，你今天打散小将，这两天贡院出了什么事，都要算在你头上。”那神将虽然不成人形，却还在空中出言威胁道。

“我好怕哦。”虞青笑嘻嘻：“你当我傻呢，贡院有圣旨镇着，外面寻常妖邪都进不来，能出什么事？懒得跟你多说，溜了。”

她说完，直接化作飞鸟，飞上高空，又一个俯冲，潇洒得很，月光满天，洛阳城的夜空一片寂静，她在夜空里盘旋数圈，感觉今晚这事干的又顺利又爽快，实在好玩，玩累了才带着小白回到府中，紫竹院安静得很，桌上还摆着萧邈让厨房给她做的烤鸡。

她坐在桌边吃起烤鸡来，小白在旁边狂拍马屁。

“主人太厉害了。听说春闱审卷很快的，到时候林舜中了状元，我们就把这事告诉他，他知道了，也算了了个心愿了，也就没那么可怜了。”

“中不了状元的。状元要殿试见了皇帝才行。”虞青教她：“应该是中了举后，选出三甲面圣，发现没有林方这个人，就会顺延后面一位。这样既证明了林舜的才学，又不会改变原本的文脉，也不会惹出什么事了。哼，那个神将还想吓我，我早算好了，万无一失，这可是跟臭老头学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