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圣
“老叶相怎么说?”他在设圈套。
老叶相在一旁打盹,听了话一副老糊涂的样子,道:“老臣愚钝,不知此案究竟,只是过来替百官群僚请旨的,秋闱已经是迟了,又赶上冬天的大雪,春闱已经迟了半个月了,科举一事事关国本,所以过来请圣上的示下。”
“科举么,三年一次,也没见选上什么人才来,朕倚重的,还是你们这些老臣。”天熹帝见他不上套,立马安抚道。
老叶相颤巍巍下拜称颂道:“圣上英明,老臣定当肝脑涂地以报。”
天熹帝见老叶相不上当,又看向太子,毕竟是最倚重的储君,问道:“太子怎么说?”
这话里倒也有几分真心,太子笑道:“儿臣全凭父皇裁夺,弄玉库名义上是由表哥掌管,实则是母后代掌,请父皇定夺,还大家一个清白。”
他还是聪明,知道不攀扯魏如意,东宫之所以让人望而生畏,就是根基实在太过深厚,皇后坐镇中宫,魏山林在边疆,还有一个魏如意,是天熹帝敬仰的仙人,一层层甲胄在身,再利的剑也无法刺穿。
天熹帝问来问去,始终不问苦主赵王,赵王眼神中难免更加阴暗。
“老七呢,怎么说?你可是主审官。”
“大周自有律法在,依律行事罢了。”萧邈淡淡答道。
天熹帝笑了。
他指着萧邈,对着老叶相道:“你看看,民间都说养儿是还前世债,这孽障,不是来讨债的吗?”
如果说天熹帝之前偏袒太子让赵王眼神暗了暗的话,那他这看似责骂实则透着亲昵的话,让赵王眼里都快喷出火来了。
在赵王看来,谋害小皇孙的太子没事,执意追查的萧邈也没事,唯独他失去了儿子,还被天熹帝频频忽视,可见天熹帝偏心至极。
要是他见到当初萧邈带着众人告魏山林一状时,天熹帝那声色俱厉的样子,只怕就不会觉得天熹帝偏心了。
帝王的权衡之道,永远是拉着一个打一个,多的时候几个派系也玩弄于股掌之中,谁又能永远圣眷深重呢?
萧邈知道天熹帝是希望他松口,但他早已不是赵王他们这种又怀恨又渴望圣上关注的心境了,所以一言不发。
“老臣斗胆议论一下,七皇子殿下公正平和,就是太不苟言笑了一些。”老叶相笑道:“若老臣还有个外孙女,一定再跟圣上结个儿女亲家才行。”
天熹帝的笑容渐渐就淡了。
在他看来,萧邈和老叶相已经是结成了联盟,拆也拆分不开了。这两个一个老辣,一个倔得像头牛,多说也无益。他索性直接问道:“萧邈,那依你看,接下来怎么办。”
萧邈知道说一百遍,这笔账还是要记在自己头上,但仍然平静道:“按我大周律法,谋害皇嗣者,视同谋逆,夷九族,皇族宗室内部犯此罪者,视情节轻重,或贬为庶人,或杀一儆百。”
他说一段,赵王的得意就更明显一分,太子却始终垂眉敛目,神色八风不动。
天熹帝见他这样不肯退让,顿时也恼了。强自按捺道:“依你的意思,就非要查一个天翻地覆?不管真相如何,都要断送朕一个儿子,是吧?你舍得你的兄弟,朕可舍不得自己的儿子。老叶相,你也为人父母,又素来持家有道,你说给朕听听,换了你,十指连心,折断哪个是好?”
老叶相见天熹帝动了气,已经站起了身,离座告罪,听了这话,行礼道:“回圣上,天下谁人不知,陛下教子有方,诸位殿下都是龙凤之姿。俗话说,家和万事兴,老臣以寻常父母的心揣测,是断然舍不得做此等抉择的,然而依老臣之见,也许这事背后有奸人作祟,诸位殿下都是无辜的,不如彻查一番,揪出背后的奸人……”
他这话已经是退让了,言下之意,赵王也好,他也好,是能接受查到最后问罪时,太子李代桃僵的,只要断其一臂就行了。而人选也已经选好了——不然太子身边的叶九脸色不会瞬间白了白。
在赵王一党看来,现在他们已经是占了上风,足以碾压,天熹帝所谓的舍不得儿子,不过是舍不得太子,偏心至此,他们还不得不顺着天熹帝的话往下说。退让到太子只要找个人来顶罪就行了。
但天熹帝仍不买账。
“你还是想查,朕偏不查!”他一句话让老叶相颤巍巍跪下行礼,又怒指萧邈:“老七,你怎么说!”
帝王之威,雷霆震怒,殿内跪了一地,叶九李福子不说,连太子也起身行礼,萧邈一直站着回话,此时仍然如同利剑般笔直。
天熹帝指着他要他回话,他就抬起了眼睛,回道:“回父皇话,儿臣最近与身边的朋友议论诗词,说起李杜诗篇,杜工部的诗中,儿臣最喜欢一首,叫做《哀王孙》。”
“《哀王孙》说的是玄宗安史之乱,皇室子孙流落荆棘,其中有一句‘腰下宝玦青珊瑚,可怜王孙泣路隅。问之不肯道姓名,但道困苦乞为奴。’最为悲痛沉郁,儿臣读遍全诗,有一事不解,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