验针

“那座塔是什么？”她指着皇宫中东南角的高楼问道。

“这你都不知道。”江放他们跟她玩熟了，告诉她：“那是摘星楼。”

“摘星楼？”虞青凝神望了一望，只觉得云蒸霞蔚，看不出深浅来，问道：“那里面住着谁？”

“如意真人。”

“谁是如意真人？”虞青向来喜欢问到底。江放他们有点避讳的样子，摸了摸鼻子，她立刻就去看萧邈，萧邈也确实是什么都坦坦荡荡。

“就是魏如意，魏山林的长子，喜欢修仙，父皇建了摘星楼供养他，又就近修了长安宫。”

萧邈虽然说得直，但还是没有把背后的原因说清楚，魏山林的长子魏如意，出生时祥云满天，都说是神仙转世。到五岁时，又有个游方道人说魏如意前世是他师父，要来渡他出家，魏山林大怒，抓了那道人砍了头，结果晚上那道人又出现在魏府外面，念了三声道号，磕了个头就走了。

魏如意也有点怪，从小沉迷道家典籍，不肯吃荤食，魏山林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后来只能算了，多娶了几个小妾，生了两个儿子，也就不管他了。倒是天熹帝近年来沉迷修道，所以很看重他，把他请到宫中，名义上是在钦天监任职，实际上整个太常寺都归他管了，连天熹帝最倚重的弄玉监也在太常寺名下。

魏如意也确实是出落得如同谪仙一般，都说是张良再世，李泌转生。就是行事也一派仙风道骨，常年在摘星楼上观星，几个月见不到人，行事也是随心所欲，天熹帝圣旨也召不来他，更别说帮天熹帝修道求长生了，否则魏家的权势，只怕还要翻两番。因为魏如意不管这些琐事，所以弄玉使实际上是皇后在掌管，她在中间，将魏如意和天熹帝两人关系调和得不错，不然天熹帝贵为帝王，早就被魏如意的闲云野鹤惹怒了。

“看起来有点吓人，怪不得老头子说京中藏龙卧虎，不准我来呢。”虞青张望了一下，看向萧邈：“你真要一个人进宫啊？”

此时已是黄昏，残阳如血，满天都是晚霞，整个京城都笼罩在暗红色的光中，偌大的皇宫如同一头蹲在残照中的巨兽。世人都知道皇后坐镇中宫，太子是东宫，边疆又有魏山林，萧邈查这件案子，实在是身处惊涛骇浪之中。今天一个照面，虞青就见识到了人间的险恶，那个陈公公和赵王，每句话说出来都像是一次交锋，怪不得老头子说，世上最深的就是人心。

但萧邈骑在马上，玄色锦袍衬得他身形修长如剑，银色的过肩蟒如同伏在他肩头的龙，倒真有几分劈开黑暗的气势。

他似乎没有觉察到虞青的佩服，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那你小心。”虞青倒真有了几分谋士的风范：“我去接小白了，要不要等你一起回王府。”

“不用了。”

虞青转身要走，却听见萧邈在背后叫了她一声，转过头来，萧邈把那片龙鳞抛了回来。

“还你。”

“算了。”她接住龙鳞，又扔了回去：“你留着吧，怕宫里有人害你。寻常妖物龙鳞都能挡住，要是龙鳞碎了，我一定来救你。”

萧邈向来利落，也没再和她扔来扔去。可惜虞青这家伙听了半个月的说书，还没明白，世上最危险的从来不是什么前所未有的妖物，而是人间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