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
萧邈这次上朝,林舜亲自送到了宫门前。
大周皇城,朝会在太和殿,要过九重宫门,所以文人写登科诗,都用典故“三甲及第待烧尾,九门过后方成龙”,第一重门就是苍龙门,武官下马,文官下轿。勤勉些的,寅正就已经到了,三五成□□谈着,泾渭分明。
林舜向来是避开这样的场合的,但今天情况特殊,所以送到了宫门处。他照例是玄色的内侍服,身形消瘦,面容俊秀,眉眼尤其好看,有林下之风。只是太寒素了,如果说萧栩是皑皑冰雪,他就是洛阳城外的薄冰了,看似书生文弱,实则带着筋骨,垂眉敛目,下马的动作十分利落。
但就算这样,也照样挡不住好事之人。
如今山西学派势大,太子更是如日中天。以礼部的一派士族为首,兵部也隐藏着魏山林的势力,但知道天子忌惮这个,所以倒不算张扬。礼部侍郎孔誉是陈溪山的嫡传弟子,山西名门,向来能言善辩,见到林舜,顿时发出一声笑声,旁边那堆人也都哄笑起来,有人道:“晦气。”
其实不止天熹帝有耳目,朝中大臣,也多少在皇宫中有点情报来源的,天熹帝昨晚让萧邈去查赵王府的事,这消息估计早在高官中蔓延开了,别人不说,太子一党,老叶相一党,肯定都是知道的。
萧邈此举在太子一党看来,是纯粹的挑衅,很可能会跟赵王联合起来,借此事攻击太子,甚至栽赃陷害,所以视他为敌人,不敢惹萧邈,但嘲讽下林舜也是可以的。
萧邈神色一冷,朝那方向瞥了一眼,嘲笑声就小了不少,但孔誉还是神色戏谑。林舜向来是无动于衷,只是脸色白了白。罗骥粗人,看不出来,江放他们没什么出息,也不会管。但没成想有个人却忍不住了。
“那个大脑袋,叫什么名字?”虞青忽然问林舜。
林舜不解,愣了一下,才知道她在说孔誉,孔誉生得天圆地方,是有点富态的,他只当虞青想知道,就答道:“他是礼部侍郎孔誉。”
“孔誉是吧。”虞青二话不说,捏个诀,吹一口气,道:“去。”
她手法极快,林舜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见不知道哪里冲出一条恶狗,直冲孔誉,对着他就撕咬起来,苍龙们戒备森严,哪里出过这种事,况且孔誉那帮人都是文官,手忙脚乱,咬得孔誉满地乱窜,急得直往车驾上爬,那狗还在后面咬他裤腿,顿时一片兵荒马乱。
虞青哈哈大笑起来,林舜也看懵了,等反应过来要叫停,卫士已经跑过来打狗了,虞青轻声道:“散。”那条狗竟然化作一阵青烟,直接飘散了,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孔誉吓破了胆子,缩在车辕上,大叫:“有妖法,有妖法!”
他叫虽叫,却朝着赵王和魏王的方向,显然是意指赵王身边带的那个黄先生,赵王心思深沉,并不理会,魏王却怒目而视。
“虞青。”萧邈警告地道。
“干嘛?”虞青理直气壮:“你这主公当得不好,我帮你保护咱们自己人,不是好事吗?你还说我。”
林舜没想到她把自己当成自己人,哭笑不得,又有些感动,怕萧邈训斥伤了她的心,低声劝道:“多谢你,我不要紧的。人多眼杂,小心不要露了形迹。”
其实说话间赵王身边的黄先生似乎已经有所觉察,看了过来,虞青并不怕他,反而昂着头,朝他嘲讽地一笑,做了个倒吊的手势,黄先生像是有点怕她,收回了目光。
“看到没,他们可不敢惹我。”虞青得意得很,还勾住林舜的肩膀:“以后你也别怕,有我呢,这京城我们横着走。”
她倒是不拘小节了,把林舜闹了个满脸通红,连忙挣开了。
“高人不要说笑了。”
“又叫高人了。”虞青倒洒脱得很:“我没骗你呀,实话而已。这皇宫外面,没人敢惹我,至于皇宫里,就得看他了。”
她一面说话,一面被萧邈扫了一眼,说她不机灵,形势又看得极清楚。萧邈冷哼了一声没说话,眼看着宫门开了,虞青还要嘱咐萧邈。
“喂,你进去打个胜仗回来,可别丢了我们的脸。”
萧邈漠然地昂起了头。
“啰嗦。”
但虞青知道他没生气,这家伙要是生气倒好了,就会跟昨晚一样好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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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上暗流汹涌。
明眼人都知道,不管今天有多少大事,哪怕是北戎人今天又打仗了,最重要的事始终还是这一件。小皇孙的命案,说大不大,甚至可能查出来根本没什么事——皇室里幼儿夭折是常事,以前多少太子都活不到成年呢?但要真查出点什么来,动摇储君之位,也不是不可能。
一切的关键,就在此刻漩涡的中心,萧邈身上。
这位七皇子向来低调,但又地位超然。巡边一事一出,先别说东宫有没有想法,朝中群臣,其实也有人在怀疑,是不是天熹帝对于七皇子也是看重的。德妃在世时,也是一样,皇后与赵王魏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