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闻噩耗
宋佑听着导航中立冷漠的声音,心里像是装了块大石头,又冰又沉。
但妈妈不说,那她也只能默默等待着最终审判。
——白水市殡仪馆。
她透过车窗看见这几个字,心里一空。
是谁?
她感觉后脑勺突突突地疼,人有点发晕,一整天高度用脑的后遗症显现出来。
“你爷爷死了,就在昨天。”妈妈说。
那种感觉竟然像一块石头落了地。
宋佑跟着妈妈进入走廊,路上感觉很长,周围都是青白色的瓷砖,可和外面的路灯相比,房间里的光线竟渐渐明亮起来。
她看见爸爸等在门前。
“来了啊,进来吧。”他说。
推开门,三人鱼贯而入。
她看见姑姑手里捧着黑色遗照,一位身穿制服,戴着蓝色口罩、白色手套的年轻女人坐着,是入殓师,同样装束的更年轻的助手站在一旁。
她们抬头向三人看来。
姑姑见到宋佑,点点头,露出一个浅淡的笑。
入殓师重新低头,手上动作不停。
爸爸走上前,接过姑姑手里的相框。
宋佑和妈妈上前,站在另一边。
她朝棺材里的人看去。
那是一张古铜色、青色、灰色夹杂在一起的脸。原本慈祥的眼睛闭着,并深深地陷了下去,眉头皱着,眼角布满了密密的鱼尾纹,嘴巴已经闭上,上面留着一点胡须。头发灰白,像罩了一层白霜,头上带着一顶黑色的小帽。
老人家穿着一身黑色的高领寿衣,身形干枯得有些可怜,两只手紧紧交叉攥在一起,手背爬满了一条条蚯蚓似的血管,隐约可见一圈圈灰黑色的斑点,像一株安静腐败的离土植物。
她不忍细看,只能别过头,把目光转向入殓师。
入殓师身旁有两个高凳子,一个放水盆,一个放化妆箱。
此刻,她正用温水把毛巾打湿,拧干,敷在脸上。
然后顺着眼窝和鼻翼按摩,重复了三次,最后把脸擦干净,也包括耳朵。
她没有擦脖子:老人的寿衣的领子挺高,把脖子完全遮住了。
助手换来一盆新的温水。
她取出棉签,在水盆里,用温水打湿,清洁眼角、眼尾、鼻翼、嘴角、耳朵,一处换一支。
又修剪一下鼻毛。
“胡子要保留么。”入殓师问道。
“要。”姑姑说,又补充道:“稍微修一下就好了,不要剃掉。”
于是年轻助手拆开包装,取出一次性刮胡刀递给入殓师。
她轻微修了一下胡子,又取出刮眉刀,修了下杂毛。
入殓师的动作似乎有某种神奇的节律,宋佑竟然看得有些入神,呆呆地看着她的动作,头脑渐渐放空。
她继续取出维e,用一只扁头刷薄薄涂一层。
维e,保湿。
宋佑头脑里不合时宜地冒出一句,她甩甩头。
入殓师用一次性唇刷,给老人的嘴上涂一点唇膏。
助手用纸巾在衣领处垫了一圈,防止衣领被弄脏。
入殓师把美妆蛋打湿,开始上粉底。她握着美妆蛋,从脸颊往眼角,又上额头,打着滚着上粉底,耳朵也顺着涂到了。
“是要自然一点的妆容还是浓一点的妆?”
“自然一点就好。”
老人家脸上长了一些老年斑,她用遮瑕涂了。
鼻翼鼻梁卡粉比较明显,拿浅棕色的哑光眼影,轻轻扫一下,看着好了很多。
然后是用散粉定妆。
再轻轻打上腮红。
宋佑感觉爷爷的面容似乎开始变得安详,像睡着了一样。
但事情还没有完。
入殓师又在老人现有的眉形上,把不完整的地方填下色。
助手根据老人的肤色,调好了口红。
入殓师先把最开始涂的唇膏擦掉,然后用一次性唇刷沾调好的口红,画出嘴唇轮廓,然后一点点涂满,最后用小刷子沾一点点遮瑕,现在,嘴唇的轮廓更加清晰了。
化妆部分应该是结束了。
宋佑见助手去倒水,入殓师给老人家的头发抚了抚,帽子戴好,头摆正,取下纸巾,整理一下衣服。
“家属您看如何?”她问。
姑姑上前,细细看他。
老人的音容笑貌仿若从前。
她突然蹲坐在地上,哭得不成样子。
妈妈赶忙安慰她。
宋佑脚麻了,动弹不了。
她也不太记得她这样一动不动地站了多久。
爸爸回答入殓师的问题说:“这样就很好,谢谢您。”
入殓师起身,取了热毛巾擦了手,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