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
电梯门恰好在这时打开,拎着东西的方林溪却固执地没动,季菲咽下那口水,没有要纠缠的意思,自己先迈进去。
电梯里就他们两个人,沉默着上升,季菲垂着的视线落在握着矿泉水的那只手上,无名指戒指泛着一点光。
五楼很快就到,电梯门打开,季菲迈出去,习惯性地掐着时间,听见方林溪也已经出来后正准备往前走,却突然被喊住。
“菲菲,”方林溪叹了口气,语气里带上恳求,“我们先别闹了行么,有什么事待会儿回家好好说。”
一梯两户的楼型,这样的早晨外面安静得可怕。
季菲压了压有些翘边的退烧贴,主语的变化只让她生出一丁点不足以撼动决定的触动,点点头答应了他。
确实是要说清楚的。
方林溪理解的却是另外一种意思,总算是松了口气:“那我们进去吧。”
额头异常的体温和冰凉的退烧贴黏在一起,感觉并不好。
头一晃就痛,虽然不太理解自己已经半坦白了这么多,方林溪却还是以为一切都还有转圜,所以在进门前,季菲只好又补充了一句:“方林溪,我说离婚是认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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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又生病了?”门一打开,方母看见季菲额头上的退烧贴,立马皱紧了眉头。
其实上次见面还是初夏,哪里配得上她这么个又字?
换做以前在方林溪开口前她就先自己打圆场了,只是现在季菲脑袋犯晕,心里又装了事情,连最基本的笑都扯不出来一个,只在门口这么站着。
在方母看来更不讨喜了。
方林溪自然也听到了这话,虽然季菲在门口说的那句话让他此刻根本不想开口,但还是在他妈又要念叨的时候出声阻止道:“行了,不是还蒸着螃蟹呢么,您快别在玄关拦着了,我们还没换鞋呢。”
“这孩子。”方母嗔怪地看了方林溪一眼,接过他手上的东西,走之前又留给季菲一个眼神,她只当没看到,自顾自坐下来换鞋。
沉默在今天注定会发生的频繁,两人对坐着换鞋,却是一句话都没说。
直到起身,方林溪没什么情绪的声音才在季菲身后响起:“有什么事儿别在我爸妈这里提。”
季菲停在原地一瞬,自然是点头。
他爸爸出去买调料了,方母在厨房看着螃蟹,哪怕是上一次过来,即使发着烧季菲也绝对会到厨房帮她,然后又立马被方林溪带出去休息,由他自己来自觉地帮忙。
但这次却不同,路过厨房的时候方林溪直接抢先一步迈了进去,反倒引得季菲脚步停顿了一下,不过也只一下,还是走向了沙发。
低烧用不着吃退烧药,平时都吃感冒药,但今早没吃早点,她更怕直接吃药胃会难受,只倒了杯热水慢慢喝了——
这里确实有面包之类的吃的,但一是不想他妈妈又挑刺,再则季菲现在完全只当这是一场推脱不掉的做客,完全无法把自己当成主人这么自然。
退烧贴粘到过头发,再加上可能放得已经有些久,时不时翘边,季菲把水放回茶几上,靠在角落虚虚闭上酸涩的眼睛,时不时就要伸手抚一抚退烧贴。
“吃药。”睁眼是因为方林溪的声音,他站在另一边,见她望过来,把小蛋糕和一盒感冒药都放在茶几上,刻意没看季菲,也没等她回答就重新回了厨房。
方母对他絮絮叨叨的声音没有压低,谁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吃个药都得你找,娇气死了,你跟妈说实话,是不是季菲还不想要孩子。”
她硬要搬来海城根本目的就是催生,对他俩一毕业就结婚不满意,对儿媳妇也不满意。
可明明已经是这么不满意的一桩婚事,偏又执着于血缘的延续。
季菲缓了缓那阵突如其来的头晕,只当什么都没听到,起身拆开蛋糕小口吃起来,甜腻的奶油夹心在口腔里弥漫开,怕升糖太快她只吃了一半。
感冒药里都有略微的安眠成分,再加上接二连三被打断的睡眠,任由季菲再怎么端坐,还是不受控制地合上了眼睛,不过没睡熟,后来轻易被方林溪过来要给她盖毯子的动作吵醒。
“怎么了?”季菲睁开眼睛,声音有些沙哑地下意识问了他一句。
方林溪也没料到她醒得这么轻易,正要说什么,却又想到两人还在吵架,把没盖下去的毯子放到一边,开口时声音硬邦邦的,只说:“爸买了箱水果,打电话来让我去帮他搬一下。”
季菲点点头,从沙发上站起来,头痛已经缓了很多,她说:“我和你一起去吧。”
方母已经开始炒菜,她做菜重油重辣,开了油烟机和窗户一时味道也难散,再加上季菲本来就不舒服,醒了只觉得闷得厉害。
方林溪以为是她不想单独和方母待在一起,离开了本来类似堵着她出来的位置,站到另一边沙发:“你还能走吗?不行我叫外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