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宿
客栈的位置在镇子西边的老民区里,距离景区内开发成熟的几个村落都挺近的。
本地人拉客的砰砰车经过三名男生身边时,车上的大叔挥舞着手上的帽子,吆喝得卖力。
排队的燥气,配合着春日尾巴的湿热让几个人出了身汗。没多犹豫,李丞协朝大叔招手。
他刚扫完大叔的付款码,背后传来几声电瓶车的喇叭声。
关口那里,本地人的专用通道上,几条流浪狗听见车喇叭催促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抖抖屁股甩甩头慢悠悠地给电瓶车让道。
车上的女人戴着个头盔,脖子胳膊用防晒巾包得严实,
榕树下有人叫了她一声。
“阿来~”
女人拿开墨镜,半眯着眼逆光看向身后。
叫她的正是刚才卖手串给李丞协他们的那个阿婆。
李阿婆怕她听不见,大声喊道:“前日你要的鸡给杀好了,今晚来家取!”
电瓶车上,风将女人后背上的长发吹乱,发尾扑打着后视镜。包裹紧实的口鼻不方便大声说话,‘阿来’举着手跟阿婆打了个OK的手势。
此时的夕阳呈30度角快要坠入地平面,金黄色的光透过云层,也顺道从女人的手指缝隙里穿过。
过了关卡,就是下坡。
奶绿色的电瓶车驶过李丞协身边时,带过一阵热风,席卷来几片路口开得正盛的凌霄花花瓣。
“哈!!”
秋礼两个巴掌拍在吴玉成和李丞协的肩膀上,一脸的幸灾乐祸:“杀鸡兼卖祈愿珠,这道行未免太深厚!深夜屠杀白日救赎~”
吴玉成欲哭无泪。
李丞协站在原地,表情怔然。
·
砰砰车虽然颠,但砰起来很有劲儿。
三人害怕把携带的设备给磕坏了,将包放在腿上。
车子步入一条街口,路边的石墩子上写着‘凌霄街’三个大字。
进去了,车轮碾压着石板发出咯哒咯哒的声响,两旁的木质楼房建筑连着很近,窄得只容得下两辆砰砰车的宽度。
一间挂着幡布的门楼前,车子停了下来。
门前的廊檐下立着两根柱子,红色的漆深得发黑,柱身干裂出许多道细纹。
太阳落山,溶出的金色洒在石板上。白色的围墙上,橙红色的花枝攀墙而出,艳丽的一片,仿佛是火烧云掉入了这家的院子,像极了电影里男女主初次相遇的场景。
李丞协对了一下订房信息。
客栈的名字,叫‘停岸’。
吴玉成已经累得站不起来,快速走了进去,随意倒在了前台旁的竹藤椅上大口大口的喝水。李丞协跟着将包放下,坐到他身边。
作为寝室长,秋礼习惯着去负责办理入住手续。
外面这幢临街的门楼有三层高,两人躺在椅子上能够看见院子里的花草。
没一会儿,正在登记的秋礼叫了一声。
“丞协,过来一下!”
男生不明所以,起身来到前台。
李丞协累极了,汪泉一样的眸子像被堵住了泉眼,失去了活力但依旧湿润澄净。戴着厚厚眼镜的客栈员工小灵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措不及防撞上这双眼睛,心跳漏了一拍。
原订的三间房,其中两间因暴雨导致房顶渗水,整个墙面地板发霉没法住人。仅剩的一间大床房,没办法将就睡上三个人。
员工一早发现客房问题,却没第一时间取消订单。如今游客到来,事情变得难办。
他们仨的这趟毕业旅行是临时起意,眼下天黑客源爆满,找不到更好的去处。
“我、我叫一下我们老板!”小灵收回停留在李丞协身上的视线,转头拿起电话。
手机铃声兀得自院子里响起。
半分钟后,院子到前楼过道间的帘子被掀开,珠串相撞噼里啪啦。
只见来人脱着胳膊上的防晒袖子,低头走到前台。
她随手将电瓶车的钥匙往电脑旁边一丢,抬眼问:“怎么了?”
是刚才在镇子入口碰见的那个女人。
刚下车的时候,秋礼就观察到,这里本地人的皮肤普遍偏黑。一部电影带动着镇子火了起来,常年和农活打交道的他们,开始半生不熟地做起了游客生意。还未形成景区客商油腔滑调的做派,看向他们这些外地人,眼里还带着些警惕。
这个女人,却不同。
摘下头盔和脖颈上的防晒衣,她像一只剥开了壳的荔枝。汗水浸湿她额头边的绒发,乌黑的发丝显得她一双眼睛亮得出奇。
姜莱习惯了这样的窥视,不以为意。视线扫到站在秋礼身旁的男生,抿了下唇。
她将仍在犯花痴的小灵给拍起来:“快去吃饭,再晚点儿,钱笑就把狮子头吃光了。”
小灵大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