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惊了流萤

“碧兮迩，你究竟是与拓略氏有何仇怨？”慕云坐在盛暑的夜月下，摇着草蒲扇。

兮迩惊异地瞅了瞅慕云：“难道你......你肯随我下山去复仇了？”

“想得美。只是问问你的来处。”慕云将脸庞躲在蒲扇后，笑地前仆后仰。

“鄙人不就是个王族贵戚举荐到宫中的戏班主嘛。”碧兮迩瞪她一眼。

“你就对那个芫长卿，如此长情不忘啊。她骗了你一回，你就用一生惦念着......”慕云逗他。

“我和她只是相互利用，并无爱意。只是仇恨她要取我性命。”碧兮迩辩解完，遂又道：“她抢了你男人，你也能忍？”

慕云摇摇头，沉思道：“其实，经过这几年的修行，我越发看清楚了一些事。我与拓略瑾的婚约，原本便是上辈人订下的。和他之间，并无多深的感情。反倒是芫长卿，与他相识在先，竹马青梅；后因战事，两人离散。而此时拓略瑾登基，却叫我钻了空子，坐了原本属于她的主宫之位。如今想来，我才是破坏他二人感情的那个坏人吧。”

“你不是坏人，你是圣人。” 碧兮迩惊讶。遂奚落道：“我真是佩服的五股投地。别人抢你夫君，你能忍；我杀你，你亦能忍。你就是天下第一大傻子。”

“傻就傻呗，傻有傻福啊！”慕云白了他一眼：“不像某人，忍辱负重半生，归来仍是白衣。”

“你......”碧兮迩气地跳将起来，惊了流萤，瞬时四野亮晶晶的，如幻如梦。

“你知道，宿命躲不过，始终得面对现实。”碧兮迩瞅着漫天莹光，眸中蒙上一层痛楚。

“那如今你兵书在手，又何必继续在此蛰伏？”慕云一语道破他的心思。

“若如此，你不怨恨我？......你知道，若我下得山去，这盛世便变成了乱世。你......不欲阻拦我？”碧兮迩嗓音有些哽咽。

“我又能拿什么阻拦你？”慕云意味深长的盯着他：“你不是一直还想着，拉着我，一起下山去复仇吗？但能否答应我，不牵连无辜，饶过百姓性命。”

“避无可避，无须再避。既如此，我......便告辞了。”兮迩凝重道。

慕云回转过身，只应了一声，故意不去看他。

待兮迩走后，她方回过身来，朝他离开的方向，苦苦一笑。

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她早已不是大拓略的王后，但众生平等，世人也不应做乱世的炮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