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孤儿院

沈听海掩饰得很好，没人发现她脸色极差，或许是夜色太浓，或许是所有人的目光此时都没放在她身上。

她没有在人群中寒暄停留，而是直接打开沈深的车，抽两张纸巾，擦干睫毛上挂住的泪珠。

李筱思瞥见沈听海闷头上车后，给沈深使了个眼色，两人便心照不宣的和孟家告别。

沈深开车跟在李筱思车后，沈听海头倚在沈深的后排车窗上，没有往前坐。

沈深从后视镜中试探去瞧女儿的脸。

“怎么不说话了？这么安静。”

沈听海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没什么好说的。”

沈深将一只手臂搭在方向盘上，“我和你妈还以为你今晚会不高兴呢，因为这场我们安排的饭局，从始至终都没跟你说过半个字。”

沈听海忽然想通了昨晚李筱思发脾气的原因，她不是阻止她找男朋友，而是家里早已给她安排好之后的婚姻，她不能和其他女孩一样，寻求所谓的爱。

他继续往下说，抬眉又扫了眼后视镜中沈听海模糊的半边脸，“谈谈印象来，之前那些就算了，就针对孟易居的儿子——孟怀学说说，你觉得他人怎样？”

“不怎么样。”

沈听海凝望车窗外的风景，眼神呆滞，耳中孟怀学狡骗的语调一直挥之不去。

他究竟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从孤儿院离开后，他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他真的还记得自己吗？

沈听海略略思忖，手指探向包包内白色便签纸，借着旁边不断闪过的路灯和月光，上面的线条明暗交错，让人猛然看不真切。

“不怎么样上来就抱住人家？今天我和你妈妈真是被你吓了一跳。”

沈听海撇嘴，她当时头脑发热，还以为儿时亲密的玩伴会像自己思念对方一样思念她，但显然是她自作多情了。

人终究是会变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沈听海变了，他也早已改变，变得陌生，让沈听海提前嗅到了成年人世界中腐朽的臭味——恶心。

“所以打算继续交朋友吗？”沈深打转向灯，拐弯，车子一下汇入主干道。

沈听海没说话，但她摇了摇头。

沈深了然。

因为第二天要上课，沈深驶过主干道后便不再跟着李筱思的车走，而是径直开上了城市高速，沈听海现在独自一人住在南相区，那块都是大学城，平时上课学习非常方便，不用特意住校或者往金丰区跑，偶尔周末她会回来跟他们一起住，上学就回去。

昨天她和李筱思在家里发生矛盾，沈深虽然没有直接参与，但他应该也是知道的，只不过，沈深不会表现的那么激烈，他管教从来以摆事实讲道理为主，不会发展到双方都面红耳赤。

沈听海说了不愿和孟怀学继续处朋友，沈深就不会为难强求，因为他明白这不是他该插手的事，感情这东西，从来不能讲道理。

临走时，沈深把后备箱里两个黑色手提袋拿出来，沈听海打开一看，是前不久她随口提到的GIVENCHY小黑裙，她刷手机时看到觉得很喜欢，没想到老爸直接拿下。

“赶紧洗洗睡，别再跑去酒吧那地方，太乱了，”沈深一面给她提东西一面叮嘱，“缺钱吗？没事别和你妈吵架，惹恼了她没好果子吃，事后还得跑去道歉认错，你说你图什么？”

“先刷我的卡。”

他从西装内侧口袋掏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桌上。看了看沈听海的独自居住环境后，便掐着点离开了。

沈听海本来想逞能说不要，但冰箱里啥东西都没剩，饭卡余额好像也熬不过一个月伙食费，不得已还是舔着脸收下了。

她斜躺在软乎乎的沙发上，打算等会给李筱思发消息道个歉，然后洗洗澡直接睡觉，再也不折腾了。

但偏偏天不遂人愿，沈深前脚刚走，沈听海屁股还没坐下来，手机上就弹出一则消息——

“新店开业，大小姐不来捧个场。”

沈听海看着备注名，猛地想起今天好像是韩阳新店张开的日子，当初她也出了点资金，算是个小股东。

没料到那时只是当玩笑一笑置之，出钱也是烘托气氛捧个场，韩阳这家伙居然真干起来了。

但今晚实在不行，沈深才教育完自己，而且韩阳开的还是夜店，这小子，初心不改啊。

沈听海拒绝了。

“真不来啊？”

“有门禁？你不是自己住了？”

“没旁人，都熟悉，大家都来，钱周和赵汝婕也在。”

“保证玩得开心。”

沈听海发去语音，稍微解释了下自己不去的原因，大概就是太晚了，自己很累，改天一定去玩。

但韩阳不买账，当初说好他开店大家都一起来，怎么到头最重要的那人却不在，这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