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出阳关(一)
:“匪首长什么模样看清了吗?”
罗厚烨摇摇头:“听遭遇过的人说,那匪首出现的时候总是戴着一副银狼面具,从未有人看到他的长相。也从不开口,只是打手势,因此听不出口音。功夫既高,还看不出路数。无从知晓他的来历,因此门中兄弟才吃亏不少。”
萧远略作思忖,迅速做出调整,将河西至昆仑山一带全部的天机阁弟子补充进入护卫行,再将天机阁中原的精干力量也调派过去,着重打探那匪首的消息。对于他和李瑶的西行,出了松州后,直到鄯善,中间不再耗费人力接应。
从进入寿昌起,萧远有种直觉,他们的行踪就在某些人的监控下。所以,找寻客栈时,他一改之前的做法,找了寿昌城内最繁华的地段最热闹的客栈住下。这样的客栈,即使夜半,也会有往来客人投宿。而且,官署近在咫尺。
寿昌城内一个偏僻的屋子,一高一矮两个人在说话。矮的那个十二、三岁,穿着干净的翻领胡服,脑后留着五条辫子,右耳戴着金色的耳环,正是突厥人的打扮。他眉目清秀,肌肤近乎透明的白皙。他说:“哥哥,不要伤害那个小姐姐,她是从雪峰上走下来的仙女,她的心像金子一样宝贵,不,比金子,比宝石还要宝贵。”
他的哥哥,此刻背对着他坐在一把椅子上擦拭一把大刀。大刀刀柄上套着一个月牙形状的铁环。十月的夜晚,寿昌已是冷风萧瑟,他还袒露着上身,露出宽平的肩、细窄的腰身、精壮的后背以及后背、两臂上的大片刺青。他说:“贺鲁,你还是这么心善,难道你忘了,自从阿塔(父亲)死在那汉人手里、阿娜(母亲)扔下我们两个跑了,我们过的什么日子吗?我们身无分文,流落街头,被那些无赖欺负,过着野狗都不如的生活的时候,有谁同情过我们、帮助过我们?”他的声音低沉中带着一点点沙哑,别有一股魅惑人的味道。
叫贺鲁的突厥少年着急地分辩:“扎德,我没忘,可是这个小姐姐真的不一样,你看,她还给我包扎手,可是一点儿也没嫌弃我乞丐的样子呢!”
扎德停下擦拭,斜眼看着他弟弟伸过来的手,那手上包扎着一方雪白的绢帕,一枝红梅在那绢帕上傲雪怒放,栩栩如生。他漫不经心地继续擦拭:“贺鲁,她长什么样?”
贺鲁认真地说:“她是汉人,年纪大概十五、六岁。我从未见过长得这么美的姑娘,我们族里最美的姑娘都不及她的一半。”
“喔?那跟阿丽尔比怎样?”
少年带着轻蔑的口气说:“阿丽尔给她提鞋都不配!”
“这样啊。”贺鲁的话似乎勾起了他哥哥浓浓的兴趣。
一夜无事。次日上午,两人在客栈用罢早膳,结好费用,牵马离店。
萧远并不着急出城,他带着李瑶在各处买好干粮、坚果,又补充了八个水囊。
两人来到一个不起眼的小店,进了门,李瑶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店内居然琳琅满目,各色兵器小到匕首短刃,大到长枪长刀,可以说应有尽有。萧远挑了一把剑,剑鞘质朴,纯牛皮、无任何装饰,脱去剑鞘,剑身上似有寒霜一般,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李瑶定睛一看,竟是镔铁制成,虽比不得她留在长安家中的清吟,也称得上一柄宝剑了。边塞小城,竟有如此宝物,真正意想不到。
店主是个汉人,他赞了一声:“好眼光!”他说这是一个朋友放在他店里寄卖的,放了三个多月,一直无人问津。从这二人的目光中,他知道碰到了识货之人。
两人从店内出来,李瑶提着宝剑。想起清吟,她给这把宝剑起了个名字“清霜”。
万事俱备,两人两骑向阳关飞奔而去。
阳关关隘排着不长不短的队伍,烽燧上披甲的将士一刻不停地逡巡,烽燧下官兵仔细查看每个出关人的文牒,商贾、僧侣、使臣、游客在这里一个个验碟出关,有牵着马的,也有牵着骆驼的。萧李二人下马加入排队队伍。
出关后,映入眼帘的便是铺天盖地、一眼望不到边的漫漫黄沙。李瑶把帏帽戴的更低了。
萧远叮嘱李瑶,她的清霜须臾不能离身。出了阳关,虽然仍然是大唐的疆土,但除了汉人,更多的是羌、粟特、突厥、回纥、吐谷浑、吐蕃人,这些人里面有寻常百姓,也有混于其中的沙匪沙盗。
李瑶突然说:“师兄,我们是不是被人惦记上了?”
萧远闻言吃了一惊:“瑶儿,你发现什么了?”
李瑶狡黠地眨眨眼:“你昨日检查小二送来的热水,还在我房门口看守,一路行来,你从未这般谨慎。今天一大早又带我来买剑,我猜测师兄你定是防范什么。”
萧远说:“玉门关、阳关是西域往返中原的必经之路,走南路的商旅出阳关,一路经鄯善、且末、精绝到达于阗,商队走这条路,沙匪也盘踞在这条道。四年前,我在大漠里救下了一名胡商,就是送我‘软丝甲’的那个,重伤了沙匪的头领,我因此与那帮沙匪结下了梁子。罗师叔说,前几年,这条路上少见沙匪踪迹,但去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