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寻凶(之四)
郁净泓不知道谁是毒害白锦士的凶手,并不意味着事情没有进展。
把唐云送回益州之后,萧远就准备离开。唐云并不挽留,拿出一个小瓶递给萧远,说里面的药叫百消丹,他自己配制的。若是驱毒虫蛇蝎,只需打开瓶盖,方圆百米内无蛇蝎敢靠近;若是中毒,管它是来自西域、苗疆还是中原,只要中毒后立即吞服一粒,管它是鹤顶红、断肠草还是牵机,都能消解干净,更不用提黄金盅这些低等的毒蛊(唐云这么看)。就连他自己的得意之作“无声无息”,也能中得无声无息,解得无影无踪。假如还有新毒问世,纵使不能尽数解去,至少能保得十日性命。十日内传信与他,他就有办法。
末了,他还说,因有几味药材实在罕见,他也只配得十粒,全在这个小瓶里。他还在琢磨,是否能有替代品。
这就是极珍贵的礼物了。
当年昆仑门如有此药,白师兄就不会英年早逝、长眠玄幽镜了。
萧远抱拳答谢,唐云赶紧拦住:“安实兄,别谢!我还有一事相求!”
萧远笑了:“我与六郎又不是今日才相识,六郎恁得如此客气起来?”
唐云说:“如果安实兄不嫌弃,我想与安实兄结拜为兄弟。”原来,自从他认识萧远,又随萧远往返昆仑门,萧远磊落坦荡、心胸宽广、武艺高强,统领天机阁既擅运筹帷幄、又心细如发,给他以极深的感触。没识得此君之前,在他的认知里,以为天下男儿要么像他父亲他唐门的兄弟,能力出众,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要么就是碌碌无为、平庸之辈。何曾想还会有萧远这样的人?
数月的相处,萧远也了解了唐云。诚然唐云下手狠毒,但他也恩怨分明。人不惹我,我不惹人。人若犯我,我必十倍回敬;人若敬我,我亦十倍回报。
萧远便欣然答应:“我既痴长六郎三岁,就忝居为兄了。”
唐云弄来烛火,两人八拜天地,结为异姓兄弟。
离开唐云,萧远联络上天机阁。天机阁各道陆陆续续传回消息,萧远逐一翻阅。有两个人引起他的注意。一个叫汪南之,江南道越州人,生于开皇十三年(593年),仁寿元年(601年)入昆仑门,郁净泓师弟张广源门下弟子,大业八年(612年)下山。家中数代经营瓷器,家资颇丰。他的邻居证实,大业十二年他和家人曾去过苗疆,回来后家中越窑所出瓷器一下子品质好了许多,生意也日趋兴隆。但不知为何,武德初年举家迁走,现已不知去向。
这个汪南之,年龄、下山时间、制瓷、去过苗疆,样样符合。按理说,商贾人家一旦在某地打开销路,轻易不会搬走。难道说,他就是凶手?毒害白锦士,怕昆仑门报复,就隐匿了起来?他是大业八年下得山,白锦士是大业十年下得山,两人是如何又有了交集?如果真是他,他又是如何在白锦士不自知的情况下和白锦士结了怨以致非毒杀白锦士?可惜,张广源已于贞观元年羽化,门中已无弟子和他还有联络。
还有一个人,不如汪南之这么明显,却也引起了萧远的注视。这个人叫贾剑平,汪南之的同乡,比汪晚两年上山,也是拜在张广源的门下。与白锦士同年,也是大业八年离开的昆仑门。世代茶农,到了他这一代,家里攒钱买了十几亩茶田,家境一般。未曾打探到他跟苗疆有什么关系,但引起萧远重视的,是贞观三年,昆仑门掌门易位,郁净泓在云台山将掌门人之位传给方廷轩。昆仑门的规矩,新掌门人登位,凡门下弟子,哪怕远在千里之外,都要前往云台山觐见。这个贾剑平,是唯二没有露面的弟子。另外那个,是汪南之。同样的,贾剑平也销声匿迹了。
萧远再次向天机阁十道发出号令:追查汪南之、贾剑平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萧远又去见了邱承志。
唐云母亲的事,也有了进展。
萧远的指令,让邱承志从程章处着手。邱承志上次易容潜入程家,已掌握了这家人的一些信息。程章是程家二房长子,他便相中二房一个身量和他差不多的年轻杂役郑二苟,设法把郑二苟引到一个僻静巷子,一掌打晕,关到一个院子,令手下给他吃喝,好生照看,就是不许出院门一步。邱承志就易容成郑二苟的模样,大摇大摆得进了程家。
程家在泸州是中等人家,杂役是哪里需要哪里都可以去跑腿的。上至老爷夫人出门备轿跟班,下至厨房烧火劈柴打杂,或者少爷小姐屋里陈设更换,都使得上的角色。虽然等级低,但可以出入程府每个地方,因而消息来源广。
邱承志在程家呆了几天,也没露什么大的破绽。一是他从那真郑二苟嘴里套出了一些话,二是他本已对程家有了了解,三是他冒充的是个不起眼的杂役,即使和以往有些不同,也没人在意。偶尔说错了什么,糊弄糊弄就过去了。
几天过去了,邱承志把这程家二房就摸得明明白白。
程章父母都已离世。程章去世后,他妻子过了两年便改嫁了,留下一个女儿,跟着程章的弟弟程节一家过了几年,成年后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