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季总，我是蓝海投行的涂妍，非常抱歉，路上发生了意外状况。”女人说话气息未稳，还带着赶路而来的匆忙，“恳请季总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我会向您展示，本次融资将是一次超过预期的互利。”

眼前的人鞠躬幅度达到90度，从他偏头的视角，只能看见垂在一侧的黝黑马尾辫，和脖子处露出的一小截藕段似的肌肤，白皙里透着淡粉。

看清来人后，季重明嘴角噙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微妙弧度。

转过座椅，他双腿交叠，俯视这个“诚意十足”的身姿。

“回报是否超过预期，那是后话。”

“涂妍？”像是不确定她的名字，他低沉的尾音上扬，抬手看了眼腕表，“你迟到了十二分二十四秒，原本你有十五分钟说服我，现在，你还剩两分三十六秒。”

话落，涂妍心里咯噔一下，不过他既然能拔冗前来参会，想必这个项目里一定有他感兴趣的东西。

想明白这点，她瞬间多了几分底气：“抱歉季总，我知道现在提要求很唐突，但您百忙中莅临，没理由因为我的错误，而耽误您对项目的了解，所以——”

涂妍抬起头，眼前猝不及防撞入了一张姿容优越的脸。

那是一张比想象中年轻的脸庞，五官硬朗利落，削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框眼镜，乍一看倒是温文尔雅，只是眉眼却透了一股冷冽疏离。

涂妍的视线失焦片刻，这张本该素未谋面的脸，莫名给她带来一种强烈的熟悉和不安。

但她却想不起来，这张脸到底在哪里见过。

见她话说一半就没了声，季重明掀起眼睑，不咸不淡地问：“所以什么？”

涂妍回过神，讨好地商榷：“所以，为了您能更详尽地了解项目，我再耽误您五分钟，可以吗？”

话落，窗外“轰隆——”一道闷雷划过天幕。

瓢泼大雨接踵而至，砸得窗户劈啪作响。

季重明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片刻。

突然，那张压迫感极强的脸上，勾起一抹不合时宜的笑意。

耳边随之响起一句冰冷的倒计时。

“你还有两分钟。”

“……”

静默中，时间又过去三十秒，像是等得不耐烦，季重明偏头看她，食指一下下地叩动桌面：“想不出来？”

见她没吭声，他靠在椅背上闲散地勾笑：“需不需要，我教你怎么说？”

“……不用！”心想反正横竖是死，涂妍索性剑走偏锋，“而且我觉得季总真正想听的，应该不是项目。”

R基金投资部在项目筛选上，是业内出了名的严苛，季重明既然能来，就不可能不清楚项目卖点，他这般刁难，无非是对她迟到不满，想要一个态度罢了。

“哦？”季重明眉梢轻挑，目光带了几分探究，“不听项目，那涂小姐觉得，我想听什么？”

“解释！”

涂妍盯着眼前这张无死角的脸，急中生智：“迟到我很抱歉，但其中原因，跟季总您有关。”

“跟我有关？”

大概觉得这借口很拙劣，季重明气笑：“我让你迟到了？”

涂妍迟疑一下，理不直但气很壮：“可以这么说。”

“……”

话落，空气安静几秒。

察觉到一道冷飕飕的目光直射过来，涂妍捏了捏掌心，强装镇定地和那堵视线对上。

四目相接，她意外地发现，季重明眼底好像含了些许笑意，一抹显然不该出现在此刻的情绪。

但她也来不及细想：“实不相瞒，季总一直是我职业道路上的标杆，我第一次见偶像太紧张，路上没留神被车蹭了一下，所以才迟到。”

她尽量让自己目光看起来坚定虔诚，季重明却没理会她的马屁，只捕捉到最关键的几个字眼——被车蹭了一下。

视线下移，果不其然，女人裙子下方不显眼处，一抹刺眼的殷红撞进视野，他倏地皱起眉头。

下一秒，只见季重明忽然站起身，走到她跟前蹲了下去。

鼻尖掠过一丝似有若无的雪松香，涂妍吓得后退一小步，结果重心一个没稳，眼看就要往后栽去。

突然，脚腕被一只大手握住，陌生的滚烫，从脚踝处缓缓蔓延上来。

“站稳了，慌什么？”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季重明已经单膝跪地，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块巾帕，正有条不紊地替帮她清理膝盖的血渍。

莫名的，涂妍觉得耳朵有点烧。

“膝盖破了，不知道疼？”季重明语带责备地睨她一眼。

也就是这时，一个叫苦肉计的念头浮上脑海。既然是他主动提出的，也就怪不得她借坡下驴。

“哎哟！”只见涂妍受伤的右腿遽然一软，整个人跌坐到地上。

“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