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唤我阳阳

寒食节前一天韦善仁毫无预兆地回府，貌似心情大好，因为他客客气气派文忠将我请进书房，路旁树上喜鹊叫喳喳，我预感地上人儿估计快要成新家。

“明儿就是寒食节，武皇后组织蹴鞠比赛，公侯夫人们一对，世家未出阁的小姐们一队，你明天可要在场上好好为韦侯府争光！”

“没问题，那你今天放我出府逛逛街？”

“那是自然！—其实我们感情挺好的，不是吗？你有什么心里话都可以和我讲讲，你我是夫妻，不是吗？”

他一手搭在我的肩头，我那可怜的肩头却不受控的微微颤抖，它也是有记忆的。他说了一大堆的豪言壮语，可惜我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只想快点出门把枫叶风筝还给小石头。

“梁卿卿和你同为正妻，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们还是和离吧。”

以前是他把和离挂嘴边，现在反过来是我，总把和离挂嘴边的婚姻迟早是要草草收场，我和他从一开始就大错特错，我无人可娶，他无人愿嫁，看似天生一对，实际上互相嫌弃。同韦善仁新婚那夜，在我的记忆里除了那对被买来凑气氛的红烛，房间里的一切都冷冰冰：被褥是冷的，地板是冷的，空气是冷的，而我的心更是冰若寒霜，所以那夜我的手脚怎么捂都捂不热。我的平儿姐采儿姐也劝我和离，她们担心再在侯府呆下去我性命堪忧。

城南石头记便是小石头的家，他见我来立刻冲过来抱着我，我还给他风筝，又给他买了一个糖人。

“姐姐，你怎么才来啊？”

“姐姐不像你，你是小孩子，我是大人。小孩子向爹娘撒个娇就可以出门，而大人不能撒娇，何况很多时候爹娘又不在身边。”

“哦，那姐姐你也吃一口，糖人很甜，你吃一口心里就不苦了。”

这哪是什么小石头，分明是小蜜罐。

“这不是韦少夫人吗？快快请进！”

小石头的娘亲眉清目秀，难怪小石头的脸蛋生的如此白皙圆润，全得母亲真传。

“我是来给小石头还风筝的。”

“少夫人，你来得正巧，你的故友也来寒舍了，这边请。”

我还没来得及问故友是谁就被小石头拽进他家的内院，我们停在一间房门外，小石头娘亲说了些暖我心窝子话，她的这些话像白月光轻抚数月以来因谣言给我带来的伤痛。

“少夫人，我们女子大都命不由己，良人难寻，知己更难求！本来世事艰辛，可恶毒的谣言大多又来自我们女人自己，女人毒害女人，大概都是见不得他人好。你放心进去吧，我不是那样的人，我帮你看着。”

语毕她为我推开房门，抱起赖着不走的小石头，几步一回头让我赶紧进去。我忐忑不安地踏进房门，想瞧一瞧是哪位故友。

“阳阳，是你吗？”

看着眼前清冷绝尘的背影，后衣领那几颗血红色的琉璃念珠告诉我，他就是寒空师傅。就在他转身与我对视的那刻，我竟然委屈的想哭，这么温润如玉的人却是抛却红尘的出家人，爱而不得还偏偏三番两次见面，近在咫尺不能相拥，非但不能相拥，就连想抱抱他这个想法都是犯罪，亵渎神圣的佛。

“你在等我？”

“嗯。”

他低垂着头，这间房光线有点暗，我看不清他的面容不由得大胆靠近他，谁料他突地起身一个趔趄，两个人同时绊倒在地，明明是朝我身后倒地，可最后贴地躺着是他，我稳稳地躺在他胸口，第一次没有距离感受他胸膛的温度，此生难忘。突然我好像摸到他左侧肩膀绑着绷带，再一看，那里不断有血渗出，很块那里一片殷红，吓得我赶紧将他扶起坐回座位。

“是谁干的？”

“你不需要知道。”

“是不是韦善仁？！”

文忠说过他们几乎快打了起来，我怀疑文忠撒谎，他们另在别处打起来，难怪当日久久不见寒空师傅，而且看他伤口一定是剑伤，韦善仁剑术精湛，他原本就是以武夫出名的。我难过极了，比自己挨打还要难过百倍千倍！

“阳阳别哭，看我为你准备什么了？我知道明天是你生辰，又要进宫蹴鞠，这套胡服你可喜欢？”

我点了点头，泪眼婆娑的看着眼前为我受伤的男子，我不知道该唤他什么，我只知道不想再叫他师傅了，所以只支支吾吾叫了一个字就戛然而止。

“寒……”

“阳阳，生辰快乐，愿你岁岁无忧，平平安安，健健康康！—你还是喊我寒空师傅吧。”

“那你别喊我阳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