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影(一)
外,此举定然引起他们注意。”
少年说着,在三人面前停下脚步。
“何人?做甚?”项庄立刻手扶剑柄,挡在项宁身前。他眉眼压低,用警告的眼神划出一方领地。
手中之物方向偏转,少年将东西递往项庄,一双眼睛却仍旧盯着项宁:“适才少姬落了东西,是大王遣我来送的。并非故意听到大人谈话。”
项宁从项庄背后探出头,越过三哥肩旁看去,原来是个手炉。
样式不过普普通通的方圆状,没有纹饰和徽记。小小一只,刚好可以拢进袖子里。在风里,项宁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里面竟然点了楚地香草。
这不是她的手炉,而阿兄也不会特意往手炉里加香草。
她并没有拆穿,而是直接从少年手里捧过手炉。
她眼眸垂落,鼻尖粉粉的,嘴角天生向上弯起,看起来乖巧极了。伸出的十指葱白剔透,愈发显出指尖被冻出的红格外显眼:“多谢。”
在她接过手炉的某个瞬间,少年的指尖微不可察地蜷了蜷。
“你是羽儿身边的那位执戟郎?”范增傲然道,“他们一百多骑而已。此处是我楚军大营,真打起来,有何可惧?”
少年压下多余的心绪,点头迎上范增的视线,拱手道:“楚军虽不惧,可终究免不了折损。若能减小损失,何乐不为呢?先生不如听我说完。”
“二来,大王坐镇席间,所有兵士今日只会听他指挥。他若铁了心不肯杀,从一开始便不会给你们出手的机会。”
“况且,大王性子刚烈,惯来说一不二。若是明面上和他对着来,只恐大王会着恼,他必然愈发要保下此人,还伤了你们之间的情分。”
“我有一计。”
他将自己的计策和盘托出。
项宁捧着手炉听他侃侃而谈,再看韩信时,眼神里很是带了几分新奇。她饶有趣味地暗中打量他,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这人,竟是和她想到一处了。
“在下还有其他事务在身,先行退下了。”
韩信说完便匆匆离去,也不问问范增是否愿意采纳。仿佛确实只是来送个手炉,顺便献了个计策。
三人望着他远去,心下各有打量。
“亚父?您这是什么表情?他说的法子,我觉得甚好。”
范增:“我不喜欢这小子。”
“为何?”项宁诧异。
“不过一个执戟郎,态度却如此倨傲。况且,小小年纪,心思就这般深沉。”
“宁儿,下次看见,切记离他远些。”
项庄开口附议:“嗯。”
范增:“蓬生麻中,不扶而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宁儿你还小,又向来单纯乖巧,莫要被这种人带坏了。”
这就纯属滤镜了。
真算起来,项宁的心眼子一点不比他少。
放她身上是机灵聪敏,放他身上就变成心机叵测了。
项宁眉眼弯弯:“可他天天跟在阿兄身边。亚父就不担心,阿兄被带坏吗?”
范增叹了口气:“羽儿那颗心,全然是个实的,性子又拧巴。若哪天也可以像他这般,我反倒能放心了。”
“走罢,先回席间。”
***
几人陆续回到席间,并没引起太大动静。
韩信比他们回来得早许多,项宁看见他又站回了安静的阴影里。
二人视线相撞,这次,她主动对他弯了弯眼睛,算是打过招呼了。
项宁方坐下,便察觉到还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迎头看去,果然又是张良。
他双唇绷成一条直线,眼神难辨喜怒,只是平静又锐利地望着自己。
项宁被盯得浑身难受。
她眨了眨眼,歪起脑袋,笑得一脸天真无辜。指了指新上的一道鹿腿,示意对面的张良也尝尝。
张良也笑了笑,只是笑意不及眼底,仿佛早看透了一切。
该说不愧是丞相世家吗?真的是好麻烦一个人啊。今日若是顺利,干脆把张良一起杀了算了。
待一曲停歇,范增和善道:“今日贵客登门,岂能有乐有酒却无舞。庄儿,不如你来舞剑助兴?”
“唯。”项庄依言起身,取过他的佩剑阳焰。
阳焰剑身长二尺八寸,约莫五指宽。剑柄和剑鞘上并未镶金嵌玉,甚至看不见什么纹饰,朴素极了,只剑首挂了一条朱色剑穗。
项庄眉眼压低,清潭一般的眼眸不见波澜,转了一圈,悄无声息落定在北边坐席。
刘邦面上有酒后的酡红。他指着酒杯,不知在和身旁的张良说什么。
长剑一抽,剑光瞬间拉出一道雪亮长弧,薄韧剑身发出一阵悦耳的金属破空声。
“奏乐罢。”范增微微一笑,抬手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