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京
赵凌拣了要紧的战果来说,此番领军出征的将领人选,是陛下与朝中多方势力博弈的结果。他作为新锐,自觉要做皇帝在军中的眼睛。
“听闻回来路上,你们在平溪口遭逢了羯族侵扰?”
羯族一直游窜于齐梁北境,以游牧为生,时时南下烧杀劫掠,侵扰汉族百姓。
提及此事,赵凌仍心有余悸,又不免赧然。同北凉休战后,父亲率大军先行,他领辎重部队押后,同行的还有新归附的叶家兵士。
行至平溪口外,天色渐渐昏暗。在他察觉到异常时,已然失了先机。
虽在战场有所历练,他却是第一次遭逢羯人正面袭击。羯族骑兵左冲右撞,锐不可当,他方寸大乱,仓皇败退。
对羯族的恐惧近些年早已深入军中,这支民族披发左衽,军粮不足时常以人为食,乃是华夏最深的梦魇。
齐军被冲散成几股,乱军之中,若非叶家二公子叶琦铭舍命相救,只怕他早就命丧羯族长枪之下。
军中人最重义气,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
萧询未继位时曾上战场与羯族交锋,其中凶险不消赵凌多提,亦能感知几分。
“平安归来便好。”
萧询收到军报之时,赵凌这支军队已平安脱险。
此事赵凌虽有失职,但面对的是羯族突袭,情有可原。
“多谢陛下。”
揭过这一节,萧询淡淡道:“叶瑾舒到了?”
陛下独独点出叶三公子,赵凌心中一凛:“是。”
昔年在边关,叶三公子叶瑾舒对陛下有过一箭之仇。虽未伤及陛下,箭镞仅射中了衣带钩,然……
北齐与北梁对峙多年,赵凌自信陛下不会没有容人之量,却还是不由为叶瑾舒捏了一把汗。
犹豫了一会儿,他继续说起平溪口遇袭之事。
彼时的他毫无招架之力,两万兵马被羯族压制,军心不稳。
是叶瑾舒当机立断,借他之名丢弃辎重。趁羯族为抢夺军资动乱之际,利用地形设伏大破敌军,方转危为安。
叶家与羯族是多年的对手,赵凌也不知为何,危难时会选择相信叶瑾舒,听从他调遣。
他叹口气,叶瑾舒小他三岁,熟知兵法远在他之上,他自愧不如。
萧询轻叩桌案,一应事宜,赵凌已在军报中简略提过。如今再度说起,更为详致。
落日西沉,暮色四合。
“禀陛下,都已经安排妥了。”
“好。”
绣房连月赶制的衣衫列于侧殿衣橱中。
萧询轻笑,倒是当真好奇,这些衣裳是否合人身量。
无论如何,叶瑾舒么,终归是落入自己掌中。
……
黄昏时分,一道圣旨传入魏宁侯府。
皇帝下诏,命叶家三公子叶瑾舒三日后申时入宫觐见。
叶琦铭领魏宁侯府上下接了旨意,见叶瑾舒神色如常转身回后院,他收了圣旨散开众人,赶忙追去叶瑾舒院中。
叶瑾舒的院落名为归云院,因她觉得名字尚可,故而未改动。
“你们几个,就在外间守着。”
“是,二公子。”
叶琦铭进了里屋,叶瑾舒屋内已基本收拾齐整。他们此番入北齐,本就未带多少行装,最受叶瑾舒看重的无非是几十卷书册手稿。
她之所以选中这一处院落,也是看中了屋内几架紫檀木的多宝书架。
叶琦铭看她若无其事般继续归置兵书,将圣旨一放有些忧心:“齐帝单独召你,你怎的这般态度?”
若皇帝召的是自己,叶琦铭反而不会心焦。偏偏齐帝指名要见的人是瑜安。
临行前父亲再三叮咛,要他务必照顾好瑜安,照顾好自己。不必父亲提,父兄不在身边,照拂幼妹他当仁不让。
他忍不住提醒叶瑾舒:“你别忘了,你当年在安平关射齐帝那一箭,想必他早就知道是你。你就没有什么办法,就一点不着急?”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能有什么对策?”
叶瑾舒放好一本兵书,头也不回道。
这话说的直白,却是事实,叶琦铭无可辩驳。
他心里也明白,叶家新近归降,他们二人入京实为牵制父兄的人质,齐帝暂时不会动他们性命。可身处北齐皇都,若是齐帝有意为难,只怕不会让瑜安好过。
叶琦铭向旁边坐下,凝眉苦思。
他倒是真希望瑜安能如父亲取的字一般,灿如美玉,平顺安康。
叶瑾舒只吩咐人替他倒了杯茶,依旧做自己手中事。
夕阳的余晖一点一点隐下,茶凉了大半时,还真叫叶琦铭想出了个法子。
屋中唯他们二人,院外也是心腹把守。
他叹口气,叶瑾舒所着衣衫还是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