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一个人倒在凌凌乱乱的世界中，小到一片车流里，有一刹时间静止了。

古冉和江淘开始嚎啕大哭冲过去。

一辈子过不去的噩梦。

江晋阳不敢置信自己亲耳听到了什么。他放下小三，猛地回头奔，他在这家人当中躲又藏，藏了又显，打120啊！喊翻了天了。

雪下得更大了。

江樟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了，感知不到自己存在。

高楼大厦霓虹灯闪烁，报警灯悲鸣，急救车发出急促挖人心掏人肺的呜咽，插管急救，抬上急救担架去往医院！江淘哭的过呼吸，泪眼婆娑倒在姐姐身边一个劲抽搐。

古冉见状昏了过去。

警车载着江晋阳一同去医院，停下车滑倒好几次，喊着救人啊，救我女儿啊。

急救部门里人间悲剧百态的真实写照，重要的太多了，重要到需要躺上手术台开刀的多得不行了，太慢了……

江晋阳颤颤巍巍在手术纸上的亲属一栏签上自己名字。

之后又在病危通知书上签上自己名字。

……

手术失败。

若是走即将去世之人那一套，电话要打起来了。

江樟被推出手术室，进入重症监护室。

江晋阳像个小孩一样泣不成声蹲外面给娘老子还有江樟的外公外婆打电话。

—女儿出车祸了。

—呜呜呜呜。

余下只会呜咽。

江樟靠插管维持了两天多生命，这两天多来了很多人。

从小看她嗷嗷待哺、牙牙学语长大的家人。

五六岁开始陆陆续续结交的多年朋友。

高中玩的好的那几个葫芦娃。

那片同学。

那个班主任。

爱情上她最喜欢的陈瑜。

——就大声说出来，因为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来。

她如今躺在那，皮肤脆弱，快要失了全部血色。

可能就这样悄然没了声息。

医院病房的墙是纯白色，陈瑜有时感觉自己也上了天堂。

但江樟奇迹的苏醒来了。

苏醒时间是第三天凌晨一点一十二。

她爸她妈和她弟在外面病床上睡了，陈瑜正在旁边看着她，江樟动了动眼皮，陈瑜马上把她家人喊到身边来。

江淘十六了还是有点赖床，跑到江樟身边时脸上几道困意深深的褶，想碰江樟又不敢碰的就在那，流着眼泪龇着大牙看她。

古冉江晋阳在后面哗拉哗拉的低声哭泣，又朝她涟涟的笑。

“……”

江樟也想笑。

但没笑的出来。

她鼻子上插着管子，身上又难受又不难受的，周围很多管子。她知道自己快命不久矣。

不甘心，又格外平静。

江樟张张嘴，想跟江淘说话。

江淘哭的打嗝的竖着耳朵凑近她。

江樟声音乍一下发不出，跟他说：没事。好好生活。

江淘哽咽，问：“你说什么？”

虎头虎脑的熊二语气。

江樟开朗的弯眼：“爸妈和你，好好生活。”

她张嘴完，就快把全身力气用完了。

她睁着眼缓一会不说话了。

江淘开始大哭，陈瑜拉着他给他看看平稳的心跳。

江樟盯了会天花板。

挣扎着找陈瑜。

陈瑜凑到她身边，在她嘴边放耳朵。

江樟要说话，结果发现耳朵不对。

左边这只听不见。

她短促的笑了声。

陈瑜看向她。很聪明的换了边耳朵。

他身上有清爽干净的薄荷香，或者青山绿水的香，但这时她闻不到了。

江樟不说话了。

陈瑜把目光投向她。

江樟睁着桃花眼，在酝酿。

“……”陈瑜对着她的眼，侧头朝着她的唇，轻轻吻了她一口，把能猜到她要说的话堵在这个吻里。

江樟：“……”

江樟想红耳朵。

但耳朵红不起来。

……还有家长呢。

搞什么呢……

“好好生活。”

猛地呼吸了几口。

江樟弯着眼睛再看看她爸妈。没什么好说的了。她要让人看见她走时是笑的。

她歪着头，头很沉很沉。

头里面是一片白茫茫。

她放弃了病房里慢慢流逝的空气。

二十一世纪某年，一月九号，凌晨一点二十五，江樟生命体征消失。

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