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还来不及感伤,一阵略微有些凌乱的脚步声从里面传出,宋辞抬眼望去,只见为首的是一位身着丧服的老夫人,正是宋璟之母,沈岚。
此刻,她正被一个少年扶着走来,身后跟着国公府的丫鬟和小厮。
沈岚面容憔悴,眼睛里布满血丝,观其面色应是一夜未眠。
沈岚早已注意到了皇帝身后的宋辞,多年未见,她的小孙女已经长大了。
宋辞似有所感也抬起头看去,触目所及的是祖母脸上未干的泪痕和怜惜的目光。
有千言万语却开口说不出一句话来,沈岚心中长叹一口气,走到皇帝面前屈身跪下。
“臣妇(臣)宋沈氏(宋朝)拜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快快请起。”
皇帝见此连忙上前扶起她,“老夫人岁数大了,怎可再行此大礼。”
“陛下宽待,臣妇感激不尽,但君臣有别,臣妇不敢逾越。”
“臣妇不知陛下来临,有失远迎望陛下恕罪。”说着,她又要跪下却被皇帝拦下。
“朕也是临时改变的主意,不知者无罪,老夫人不必介怀。”
“陛下仁德。”
听到沈岚的话,皇帝面色苍白的摇了摇头。
他将看了一眼怀中的灵牌,喃喃道,“阿璟……我送你到家了……”。
说着,他将手中的灵牌交给了沈岚,在眼泪落下来侧过头去,悄悄用手拭去后这才又重新转了过来。
沈岚接过牌位,目光落在了灵牌的字时瞬间泪如雨下,她只觉得心脏被人紧紧攥着,疼的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的手有些颤抖但还是死死握紧灵牌,仿佛这样便能留住他们。
少年注意到祖母的情绪变化,低着头久久不发一言,他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颤抖的身体出卖了他。
皇帝见此走上前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良久,开口道:
“国公与夫人一生为国为民,他们的丧事朕已交由太子来督办。”
说着,他叹了一口气。
“死者长已矣,生者……就莫要太过悲痛了。”
他的神色悲痛,虽极力忍着,但声音仍有些哽咽,宋辞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心中泛起一丝疑惑。
皇帝不愿派粮才导致战事提前,她的父母死于战场,可以说这是他想看到的局面,既如此,又为何会如此悲痛呢?
还有桃山的刺客……
是伪装吗?还是……后悔?
若是伪装,那皇上心思确实深沉,人也过于虚伪了。
若是后悔……
宋辞看了一眼皇帝,又看了一眼父母的棺木,眼神有些复杂。
生者已逝才知后悔,未免有些太晚了……
在宋辞心中思索万千时皇帝已经走到了马车前,他伸手抚着棺木,神色哀恸。
宋辞回神后看到这样的场景,一时间好像心里被什么东西堵住,说不出一句话来。
就这样默默过了半晌,皇帝终于下令离开。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国公府,吵闹了许久的府门外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沈岚将手中的灵牌交给少年,走到了宋辞身边紧紧将她抱在怀里,滚烫的泪水落在宋辞的脸上,打湿了她肩上的衣衫。
“小辞儿,祖母……终于把你盼回来了啊!”
她声音哽咽,双手紧紧抱着怀中的孙女,语气中带着浓重的悲痛感。
宋辞感知到祖母的泪水,抬起头想要看清祖母的脸,却只见她满头白发。
再加上听见祖母这悲痛的话,宋辞只觉得鼻头一酸,眼圈又开始泛起红来。
这是她的祖母,她还记得那年回家,祖母还是满面红光,笑容和煦,头发也不似这般花白,未曾想几年未见,她竟苍老的这般快。
她看见祖母满脸的泪水,她从衣衫中拿出手帕,抬起手轻轻为她擦试掉。
祖孙两人默默无言,宋辞看着祖母如今的样子,突然想到了七年前的那一日。
那一日,她又要跟着父母回北疆,临行前,祖母给她佩戴上了一个荷包,红着眼眶对她说,
“希望祖母的小辞儿能平安健康。”
那时年幼,我感受不到祖母隐忍复杂的情绪,只记得当她掀起车帘往回望时,祖母在哥哥的搀扶下流了满脸的泪。
后来在和哥哥的信件中我才知道,那是祖母知道我要离开时,独自一人跪叩桃山三千石阶为我求的平安符。
一步一叩首,只求我能平安。
而那枚荷包,是她熬了几个晚上所绣成。临行前,她将平安符放入荷包中,郑重的系在我的腰间。
后来懂事后,每一次回想那时的情景,我都会觉得心痛难忍。
那枚荷包,她系在腰间佩戴了好多年,从未离身,每当想起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