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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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镜后有盆小小的罗汉衫立于窗台之上,雅朴的罗汉杉后是大大的窗,梨叶抱着盒子在窗框中来回穿梭。
浮令松坐在铜镜前一头青丝如瀑,听着窗外梨叶仓促的脚步声,不懂她跑来跑去忙些什么,他不过让她去找个盒子。
梨叶安顿好簪子,怕浮令松等的不耐烦,朝里屋喊道:“公子,我这就去让人打水来。”
本来洗头应该到浴房去,因之前浮令松腿脚不便,浮清风特地做了躺椅给他洗头用。
梨叶一路小跑去搬躺椅,一路纠结,之前浮令松洗头会让她提前给武宜打招呼,让武宜来伺候,可现在情况突发,白日里根本不知武宜去向。
梨叶叫苦连天,觉得自己纯属没事找事,突发奇想给公子抹发油,结果不仅弄巧成拙还把公子簪子给摔了,真不知道一大早她都干了什么好事。
一切准备就绪,浮令松起身展开双臂,梨叶将外衣给他脱去,道:“公子,请。”
梨叶硬着头皮坐下,动作僵硬的往浮令松发上撩水给他湿发,不忘问:“公子,水温如何。”
浮令松道:“可以。”
尽管以前同样寄人篱下,可服侍人洗头伺候人穿衣这等事,梨叶不曾干过。
水一下一下有节奏的淌在发上,浮令松感觉很舒服。
由于浮令松发量厚实,梨叶须得一层一层的拨开,好保证每根发丝都被湿透,拨发的手时不时的会碰上浮令松的耳朵。
梨叶已经尽量避免再接触,可想法在脑子里回旋不停,手还是不受控制的碰到耳朵。
浮令松仍然闭着眼,梨叶细细观察他的表情,庆幸没有出现嫌弃的表情。
埋头苦干的梨叶心道,伺候人这种事比打架叫人难耐多了,卖力不说须得察言观色,随机应变溜须拍马是必不可少,幸而浮令松不喜这一套。
这么一想梨叶干脆把浮令松的优点一一摆出来,首当其冲的是不会无端没事找事作弄下人,反而很能站在下人的角度替下人着想。
可转念一想,梨叶又发觉浮令松的平易近人体现在性格上言语上,至于气质上嘛,总有些叫人望而却步的疏离感。
可能这种感觉只是她自己有吧。
艰难完成了第一步,梨叶开始准备进行下一步,她转头拿放在石头上的小碗,殊不知由于坐的低又弯着腰,她的发尾从浮令松的面庞上一扫而过。
醉心于给浮令松洗发的梨叶自是察觉不到,待她转过头时正对上浮令松的眼睛,她霎时愣住,架着胳膊拿着碗,不明白浮令松为什么突然睁开眼并看着她。
梨叶一无所知的看着浮令松,正想开口问问是不是没洗周到,却听浮令松道:“无妨。”
无妨!果真,是她没伺候到位啊。
梨叶想问问那里不舒服她马上纠正,谁知浮令松已经闭了眼,她悄悄吐了吐舌头作罢。
既然公子说无妨就无妨呗,公子善解人意体谅人,毕竟一回生二回熟嘛。
因为时间紧急,没多余的空闲熬制皂荚,梨叶索性学瑜伯把皂荚砸的稀巴烂,放在水中搓出棕色的液体。
没搓几下水变成棕色,梨叶按照瑜伯的步骤,先是用皂荚水再次浸透浮令松的头发,一遍又一遍直到她明显感觉水温下降,又添了热水才迟疑道:“公子,能不能往下躺些,我想让头发全部浸泡在水中。”
浮令松很配合,梨叶的手在发间穿行,指尖的柔软使他快要睡去了,他往上去了点,贴心问道:“可以吗。”
“可以,可以。”梨叶颇受宠若惊的样子,她双手托举着浮令松的头,怕碰到藤椅上会硌到他。
梨叶一手托着浮令松的头,一手专心致志给浮令松按摩头部,还不敢太用力,照瑜伯的话说,按摩是为了让皂荚水充分渗入头皮,从而起到彻底清洁的作用。
少时瑜伯每每洗头都会叫梨叶给他按摩,再后来洗头时只剩她给自己按摩了。
浮令松觉得他惬意的枕在云朵里,心旷神怡,洗完后更觉神清气爽,他问:“特意学过吗。”
梨叶给浮令松擦头发,道:“没有。”又道:“是瑜伯教我的。”
浮令松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良久道:“小时候瑜伯对你好吗。”
“好。”对于瑜伯她还是愿意回忆的,“瑜伯教会我很多事,识字辨药习武,只可惜,没来得及将药材认出几个,我们便分离了。”
浮令松听梨叶提及往事时心平气和,道:“他迫于无奈将你给人时,你可恨他。”
“起初恨,过得不如意时想起来也恨。”梨叶笑笑道:“他才将我送人时,我气他,赌气的想,反正他也不是我爹,跟着谁过日子都没差别,只愿今生不再见到他才好。”
浮令松也笑,发丝垂下遮挡眼眸,他问:“你说父母舍弃孩子时又是怎么的心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