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逢春

明月带着赫乌莉亚的子民离开了璃月。

“我还是决定保护他们。我会带他们回地中之盐，从此以后我大概不会住在璃月了，留云送的尘歌壶就……就给魈吧。”

离开时她只对摩拉克斯道了别，男人依旧是八风不动的模样，明月想也许只有这样沉稳的人才能真正的庇佑一个族群吧，他也许有悲伤，也许有愤怒，但所有的这些，都不会超过他肩上负担的责任。

“你一降临这个世界就在璃月，长久以来也帮了璃月诸多，你执意要去，我不会阻拦。但如果有一天，你要回来，璃月也永远会对你敞开怀抱。”

“应该……不会了。”

明月离开的脚步顿了顿，但丝毫没有犹豫。她轻轻地拒绝了摩拉克斯，像是拒绝了心底那个软弱的自己，又像是在对着谁承诺。

摩拉克斯的目光从离开的明月身上收回，在晨光熹微中，他负手而立。第一次看到这个性格开朗的少女，他就觉得这应该是个很能招惹麻烦的主，事实证明他的直觉没有错。可是，和没有能力解决问题却还是惹了一身麻烦的人相比，她又实在不同。她永远自信，永远不会放弃。并且她有实力解决遇到的任何问题，她会失败，但从不会放任自己软弱，她在这个乱世之中，跌跌撞撞但永不停止的成长，一点一点变得沉稳的同时永远不会失去初心。

照顾普通人的脚程，明月带着地中之盐的原住民又回到地中之盐。有了明月这个主心骨，人们又安心了下来，一心一意的重复着重建家园的劳动。

过了几日，明月正坐在最高处看着人们劳作，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出现了。

魈。

“先生，为什么要离开璃月？”

少年寡言一如往常，他敛着眸子站立于一侧等待着明月的回答。

“大概为了……梦想？”明月歪着头，给出了自己也模模糊糊不确定的答案。

“梦想？就这么重要吗？重要到先生放弃了璃月，放弃了……”

我。

他没有说完，他畏惧得到否定的答案，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他更加不懂，先生为什么离开璃月而来到这个不毛之地呢？这里看起来并没有很繁华，哪里比得上璃月呢？

“重要的，魈。这就是我给你上的最后一节课了。”

一个日光倾城的白天，蒙着双眼的少女带着笑意对魈说出了今后他会一生践行的话。

“魈，有没有一件事，即使你没有力量、没有武器，即使用牙齿撕咬、用血肉之躯填补，也不愿意放弃？”

“没有。”

简短而没有任何思考的回答。因为魈很确定，他确确实实没有。

“这就是梦想。你会有的，魈。每个人都会有的。我希望每一个我认识的人都能平平安安的度过这一生，如果是死亡，我也希望是正确的死亡，而不是被那些强大的魔神践踏、奴隶，毫无尊严的死。能够看着他们生老病死，为了生活忙碌，与自身的苦难做斗争……为了这些，就足够我倾尽全力庇佑他们，这就是我存在的意义啊。”

魈若有所思，保持着沉默。他听不懂这些，但是他知道，他的先生不会再回到璃月了。

很多年以后，魈历尽了世事，看尽了人间，能够告诉他的老师，他已经知道了今天这些话的含义时，这位和帝君一起拯救了他的先生，早已经与世长辞了。

“别太难过了，魈。你可以来这里看我，我一直都在哦。”

明月揉了揉魈的脑袋，少年任由她动作，再次抬头时，金色的眸子一如初见时的澄澈。

“我知道你现在听不懂啦，没关系，你以后会懂的。不过，”

明月收了手，敛了笑意。

“魈，我虽然教你诗书，教你世事，却不是希望你多么精于此道，我只是希望你会是一个能够做到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的君子。若是有能力，就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小民，若是没有，也要端正自己的品行，不要为非作恶，如此便是我对你的期许了。”

“弟子受教，必定一生谨记。”

她似乎总是导人向善，望人尽美，那双并不能常见的眸子里满是无法解救世人的悲悯，她含着笑意，望着世人，让人无法分清她是在渡人，还是在渡他自己。

不过也许这两样她都做到了吧。

魈最后躬身行了一礼，在明月的注视中离开。少年的身板还没长开，看着仍然有些瘦弱，但是中正笔直，明月想这大概就是璃月的未来了。

她收回目光，悠闲的晃着腿。作为庇佑整个族群的神明，她并没有参与重建家园的建设，这些事情都该由人们自己完成，而她只要保证他们不会死于魔神之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