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成谶

明月喜欢看星星，在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她经常和自己的同期生硝子半夜偷偷地爬到天台，她静静地看星星，硝子静静地抽着烟。

“你为什么喜欢看星星？”

“因为漂亮呀。”

“漂亮可没用。”

“可是没用也漂亮。”

“没有意义。”

“有的。”

“什么？”

“永远挂在天上，永远闪着光，永远为迷途的人指引方向，这就是意义啊。”

“你还真是……天真。”

…………

摩拉克斯出征前找到明月准备劝诫她的时候，她正坐在庆云顶上看星星。

“摩拉克斯。”

她轻轻的唤着神明的名字。神明低头看着坐在地上的她，威严的轮廓在月光的映射下显得格外柔和。

“怎么？”

“你一来，星星就没了。你把他们吓走了。”

摩拉克斯抬头，雾蓝的天空中，流云如同丝滑的墨水一样铺陈翻滚，一轮明月温柔的普照众生，哪里有星星的影子。

摩拉克斯不语，他没有理睬少女话语中的埋怨，背过了身，夜晚的风本就寒凉，高处更是如此，所谓高处不胜寒就是这个意思吧。风吹着他的衣角往后翻飞，神明背着手下了定论。

“你会失败的。”

“什么？”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明月。”

“我喜欢星星。”

明月驴唇不对马嘴的回答终于让摩拉克斯回过了头，他看到少女一手撑在地上，一只手笔直的抬起用力地向上，仿佛要够些什么东西，大袖滑落，她的胳膊在浅淡的月光下莹润白皙，肤光致致。

一个难得的夜晚，大概是为了能看清楚星星，明月拆下了覆盖在眼睛上的绷带。她的眸光透过指缝去探求那些浮云背后的星光，秋水一样的月光穿过她的指缝，在她脸上交错出几分明暗不一的光影。

“我以前是咒术师。”

“你不知道，咒灵就是散逸的无主咒力凝聚成的实体，没有咒力的人是看不见的。咒术师就是负责袱除这些东西的。”

“我的童年很快乐，我没有母亲，但父亲很爱我，我能力特殊，一直被当时的高层觊觎，父亲为了保护我付出了很多，最后也是因此丧命。”

“父亲告诉我，做人就要像天上的星星一样，不管有没有被乌云遮住，都要努力的发光，要帮助弱小的人，要永远冲在袱除咒灵的第一线。我一直把这个当做我的人生信条，每天矜矜业业的履行着。”

“后来失去父亲庇佑的我被一个老好人校长送进了他的学校里，那真是失去父亲之后我最快乐的时光了。同期们都很有爱，虽然有时会打打闹闹的，但是我们都知道那只是玩笑。我也以为自己能度过一个美好的青春，直到我亲眼看到自己的同伴被咒灵虐杀。”

“你知道吗，摩拉克斯，上一秒还在叫我学姐的人，下一秒直接被腰斩，鲜血飞溅到我的脸上，我当时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他的身体就已经失去了下半身。人类是非常利己的生物，那一刻，我最浓烈的感觉竟然是开始害怕继续作为一名咒术师活下去。下一个死去的人会是我吗？怀抱着这样的想法的我，用自己的能力复制了同期生里最强的两个人的能力，然后就因为承受不了而死去了。能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大概也是因为曾经复制的别人的能力吧。”

“既然害怕，又为什么要去帮赫乌莉亚？”

“来到这里之后，我一直都很矛盾。直到有一回，在璃月港我帮助了一位老妪，明明只是帮忙提了东西，甚至没有用的上咒力，她却执意留下我吃饭。我觉得实在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并不好意思留下吃饭，她却告诉我:帮助别人的人，就更应该要得到回报，硬是留下我吃了那顿饭。后来我再回想，终于明白一件事，得到他人的善意，能够把这样的善意流传下去，只要能做到这样的事，就问心无愧，就死而无悔。所以……我还是愿意履行父亲说过的话，我一直都在被别人保护着，现在我拥有力量，也愿意一直保护他人。”

摩拉克斯沉默，少女的目光温柔似远山上的晴岚，坚毅似沉没于深海的冰山，他知道自己说服不了她了，但作为冷静理智的岩神，他已经能够预见到赫乌莉亚和她的族群最后会走向什么的结局。

“你会失败的。”神明认真的重复。

“我不信。强如死之魔神，不也死在了我的手上，我这么强，可以一直保护他们。”

少女皱眉，自信的反驳。

“……也许会死。”摩拉克斯顿了顿再次补充。